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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孟然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到寂静无人的刑侦队,一眼寻到他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百~万\小!说,仿佛疲惫被这个身影扫清了。他忍不住嘴角挂上浅笑,去摸了摸任明睿的脑袋。
“坐了一天,自己闷不闷?让你等这么久,我带你吃点好吃的。”“还好。”孟然揉着他的头发,而坐在沙发的人轻轻歪头,将抚摸躲了过去。孟然的手臂一时僵悬在半空,看着他垂下的眼帘,脑子不知是因困乏还是怎的,有点蒙。
任明睿一直喜欢他摸头,好像有什么不愉快,每次揉揉漂亮的卷发,都会重新在他眼角见到笑意。孟然从没被拒绝过这个动作,弄得有些慌张,只能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轻声地问:“不开心?”
“没有,没事。”任明睿这样说着,脸上却见不到一丝没事的样子。
“对不起,回来很晚,那边事情太多了。秦复带着伤工作,我也不好太早回来。”孟然将手从他后背绕过,慢慢搂住他的腰,将人圈到怀里。体温从衬衫里透出来,让他能回想到布料下的肌肤,光滑雪白,摸上去是多么舒服。他眯起眼睛,其中有一湾深情的湖水,孟然缓缓地用指腹按压过他的嘴唇,柔软的触感像羽毛一样美好。“总觉得,好久没有接吻了……”
唇齿相交,孟然沉浸在他的气息里,舌尖反复掠过,勾引他的配合,可循环往复,几次也不见人动一动舌头。任明睿一向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做少儿不宜的事情,眼下这般清冷郁郁寡欢,让孟然像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不知所措地放开了他。
“我……你生气了吗?”不过是和男朋友接个吻,他总觉得自己像强迫人家做了严重的事,急着就想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没兴致,我唔……”
孟然不知他怎么了,前一秒冷得像融不开的冰,后一秒就是能烧死人的火。任明睿好像不是在和孟然接吻,更像是在发泄,他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身咬住对方的嘴唇,激烈的纠缠,如同恨不得舔化了他的舌头。他几近疯狂地索取与掠夺,甚至将孟然的肩膀摁住,提起他的领结,要他挣脱不开。任明睿咬他,舔他,吮/吸他,直到两个人都没了力气,才慢慢停止了这个要杀死对方的吻。
“如果不开心,你可以用我发泄的。”还好他忙到很晚早已没了外人,不然给别人看去,可是相当刺激的场面。孟然笑着抚摸他的脸颊,渐渐地,笑容随着方才疯狂过后的降温从脸上消失了。
孟然不敢说话了。任明睿没有看他,落寞的表情里仿佛是迷团,一点看不出刚刚亲热过一番。
“你为什么总说对不起。”
他不明地问:“什么?”
“你好喜欢说对不起,不管什么事,哪怕一点小小微不足道的摩擦,都要和我说对不起。”任明睿用虎口捏住他的下巴,粗鲁地硬生生抬起他的脸,用黑洞一样的双眼盯着孟然:“你很对不起我么?”
他的视线像冰刀,狠狠扎在孟然身上,让他无处躲藏。压着他的是心上人,他却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感受到了恶寒,冷得恨不得所有毛孔消失,把急速下降的体温锁住,也锁住他怀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孟然怔怔地被强迫仰着脑袋,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法组织语言。只见任明睿用他暂时理解不了的目光扫他一眼,从身前走开,用丝毫不像在开玩笑的语气笑道:“我开玩笑的,吓到你了?”
“明睿,你有心事,我们可以谈谈。”
“再说吧。我想,过不了多久,会找你谈谈。”任明睿背对着他穿上薄外套,拿起桌上手抄的记录简短道:“我今天也约了小菡,就不陪你吃饭啦。”
孟然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听空调风机的声音,怀疑刚才和他接吻的人是谁。当然,这也是任明睿,他一直知道,这个男人不羁的外表下还有另一幅面孔,只有偶尔会在言谈间暴露一秒。孟然想不明白,为何他会在今天把阴暗的锋芒毫无保留地摆在自己面前,那些话,好似在字面里隐含着另一层意思……
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要朝着不可掌控的方向发展。
难熬的春天终于离开,连带着,任明睿觉得,好像也将他在春季拥有的一切偷走了。
又是用和任明菡见面的借口支开了孟然,而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听着汽车引擎的运作声,好像要飘散在这冰冷没有人情味的大城市间,变成一把风吹就散的尘土。
不想见杜令泽,他又不能在受伤的时候喝酒,任明睿发觉自己无处可去,终是兜兜转转地将车开回了家。
打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爱恋的味道。好像就是上周的事情,他还恨不得像吸毒一样和把孟然圈养在身边,今晚闻着这股气味,却让他心里头发慌。家里到处都是孟然的味道,与他留下的生活痕迹,任明睿如坐针毡,烦躁地在客厅来回踱步,他终于忍无可忍,跑到卧室拉开衣橱,把孟然的东西塞进了篮子。
他急得连衣架也没拆下去,像塞准备洗的脏衣服似的,做完这些,他又去洗手间将孟然的洗漱用品放进柜子,甚至将对方常用的调味料也藏到了柜子里。时间攒下的一点一滴,任明睿疯了般在一个小时内清除了干净,直到这间房子看起来和他单身时一模一样,他才像失去了动力的木偶,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好安静,以前也是这样安静吗?到这时,他恍然发觉,已经忘记了形单影只的日子是怎样的。
他们重逢,二次相识,再到相爱。当那个人不再是思念中虚幻憧憬的影子,孟然走进了现实,好比病毒侵占了他的生活。在他察觉不到之时,那个人偷偷在他看似热闹实则封闭狭隘的生活圈上割了一个缺口,不断地,将一种名为爱与关怀的东西,强行灌进了他麻木的身体。
他恨在孟然给了他生活的希望,那些好像世人都有,他曾经不渴望,却再也放下的东西。
冷静到冰凉的大脑,驱使任明睿从地板上爬起来。他拖着迟缓的步子,去将孟然的物品一一归位,连摆放的顺序也没变。摸着挂在衣柜里另一个男人的衣物,任明睿挑出一件对方的家居服套在了身上。他穿着孟然的衣服,去厨房拉开冰箱,将之前孟然为他准备的早餐拿出来解冻,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任明睿精神恍惚地等待,听到“叮”一声响,将排骨汤端上了桌子。
汤在冰箱里冻了太久,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鲜美,肉放进嘴里,也是一股冰箱制冷的奇怪味道。他在空寂的大房子里一言不发地喝着汤,即便味道不怎样,他也如同失去了味觉一般吃光了一整碗。
他该要去走必须前进的路了。就当做是孟然留给他的最后一顿晚餐,任明睿攥着拳头,割开了自己满目疮痍的心脏。
一面死气沉沉,整齐到异样的书墙,在他指尖拂过浮灰时,换上了跃动的色彩。任明睿从一侧慢慢地向前走,直到走到书架的尽头,他闭上了眼睛。
或许这世上当真有超凡的天才,但至少任明睿不是。在所有人以为他荒废了八年,连任明菡也当他放弃了追查真凶时,他用了八年的时间,在心中造出了一面书墙。他的能力有限,做不到随时随地轻松地将记忆调出,所以,为了筛选有用的信息,任明睿做了一架适用于自己的记忆宫殿。
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当他指尖掠过一层书时,从左至右亮起一条蓝色炫光的横线。笔直的线条中产生了几十个节点,向下延伸,再亮起新的节点,生生不息,直到绘出一排三维的矢量图。
不想面对的,从八年前至今逃避的所有疑点,是时候拿出来清算了。
任明睿抽出第一本书,打开扉页,纸张印刷的《存在与时间》,在他的思维中是用闪烁的蓝光刻着:《20110928》。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八日,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身穿黑衣的人。
事实上任明睿当天并未过多注意他,只是围观他被人捅刀的人群后,站着一个连眼睛也看不到的人,多少让他留了些印象。而真正要他记住那个神秘黑影的,是后来发生的事。
八年来,他时不时会感受到一股视线。任明睿不能打草惊蛇,从没表现出异样,直到六年前的一天,任明睿在装饰品店路过时,从镜子中见到了跟在身后的影子,和那天遇袭时站在人群后的神秘人是同一装束。而自那之后,据他的不完全统计,监视他的神秘人八年来至少出现过十五次。
书架的这一排,每本书上雕刻着神秘人出现的时间、地点、天气、周围的景物等等,只要任明睿想得到,一条条写在其中,事无巨细。
而最后一本,他不需要翻开也知道内容。任明睿拿起放在最右侧的那本书,它是崭新的,没有落灰的那一册。
上上次用眼睛见到神秘人,已经是三年前的事,而与孟然被关进派出所的那一夜,任明睿竟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坐在不远处的快餐店里。他那时大脑几乎是空白的,根本来不及筹谋和思考,心脏里的热血告诉他必须铤而走险。任明睿想假借请孟然吃饭的理由去快餐厅仔细看一看神秘人,希望能从近距离的观察中找到新的线索,如果不是孟然诱人的邀约让他恢复了理智,他很可能要将危险的想法付诸行动。
是的,那是被孟然阻拦了的计划。
当夜不曾多考虑什么,但他现在不得不好好想想,那时宁死不肯与他拉进距离的孟然怎会突然转性请他去家中,难道仅仅因愧疚那样简单?
任明睿睁开了眼睛,开始思考一件早该质疑的事:究竟是孟然反常的温柔体贴,还是说,那晚注意到黑衣人的,并不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