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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蕾一直拿着照相机在不断拍照，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些人把粮食倒来倒去，光是人工和运输费就是一笔很大的资金，太浪费了。”

李家涛就笑着说：“蕾蕾，这里面的玄机可大了，没有足够的经济利益，你当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的。”

“你倒是说说看，这里面存在哪些经济利益，让他们趋之若附。”葛教授看了李家涛一眼，却是存了考校的意思。

“简单点说，就是向上，套取国家保管费；向下，则通过倒卖储备粮获取巨额利润。”李家涛对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倒是非常清楚，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就笑着说，“最重要的是，粮食加工企业，如与粮站管理者没有‘相当熟’的关系，则是无法购买到储备粮的。”

“我怎么听不懂啊。”徐蕾娇嗔着，“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的。”

一听这话，李家涛差点喷了出来。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向下这样的话从徐蕾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有趣。

就连葛教授这样的老头都忍俊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徐蕾刚开始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自己这话实在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一般来说，以夏粮收购，重要是稻谷，因当前国家粮食政策放开，农民并不知道今年的行情会是什么走势，但因国家粮库的信誉远比社会商贩高得多，因此前期粮库总能大量收购，以稻谷最低保护价或略高价格收购，第二年春节，粮库近区或所在行政区划内市面上流通的稻谷已开始减少，市场价就自然水涨船高。此时，粮食加工企业从农民手中能够直接收购的稻谷已大大减少，粮库便开始以高于保护价出售50%国家允许进行流通的部分。其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处理陈化粮，除50%外，有的粮库就打起了另外50%储备粮的主意。而有的粮库，对于关系极其紧密的渠道，则以远远低于市场保护价的价格，出售存粮，如此一来，自身便能获取购买者大量的回扣。”李家涛也不想让徐蕾太难堪，就马上笑着解释说，“这就是‘向下’套利，粮库的管理者可以从中谋取暴利。”

葛教授点了点头，也插话道：“在此过程中，因管理监督上的不到位，粮库便以满仓或者最为保险的国家规定存量标准，上报存量，以获得国家保管费用，实际并没有这么多。此为‘上套’。”

李家涛既然说开了头，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笑着说：“此外，有的粮仓出租给企业存粮，不仅收取场地租用费，而且可利用此粮食来‘上套’，不需任何成本反而能上下获利。粮库清仓或部分清仓后，待到明年新粮上市，则可迅速填补空白，一切天衣无缝！”

徐蕾听的目瞪口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猫腻啊。家涛，你真厉害，才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就弄清楚了这么多弯弯道道。”

葛教授看向李家涛的眼神却是又多了一丝欣赏，感觉自己这个弟子和以前所收的学生还真有很大区别！

想了想，葛教授就问李家涛：“看来你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在研究这个国家储备粮现有制度的弊端上，老师给你布置第一个作业，那就是想办法让现有制度更加完善一些，防患于未然。”

“家涛一定能行的。”徐蕾就笑着说，“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想好了呢。”

“是吗？”葛教授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家涛，“说说看，我们一起探讨下。”

李家涛沉吟了好一会，才斟酌着回答：“目前国家粮食储备体系由国家、省、市、县四级构成，基本以原粮为主；今后将由平行布局变为纵向的梯次布局，逐步改为市、县两级储备，增加成品粮储备。此外，需要调整的还包括国内粮食产销区之间、粮食加工的布局，品种上，由目前的小麦、籼稻、谷稻、玉米向更丰富的品种过渡。”

顿了顿，李家涛接着说道：“此外，粮食的战略储备与周转储备体系应该形成一个整体，利用企业行为和市场办法来调节粮食储备也是一个思路。”

葛教授一听，马上很是兴奋地说：“家涛，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不过，你的这些想法更加系统，也更加完善一些。”

“老师，我这也是纸上谈兵，真要运用到实际当中去，只怕还会存在不少的问题。”

葛教授一听，微微愣了愣。

徐蕾却是马上笑着说：“家涛，你真是的，和老师说话还藏着掖着。你敢对这些粮库硕鼠动手，自然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葛教授又是一愣，接着却是语重心长地说道：“家涛，我知道官场中人很多时候都需要明哲保身，更需要为自己留一块保命招牌。可在这里没有外人。你是我的学生，难道对我这个老师还要藏着掖着吗？”

李家涛微微一笑：“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想法现在还很不成熟。”

“学术讨论不必执着于是否成熟，最关键的是要有创新。”葛教授马上打断了李家涛的话，“现在我们不就是在讨论吗？”

李家涛只好说道：“我觉得有几个办法可以解决其中的一些难题。其一，在粮库装备摄像监控装备，由上一级国家安全机关监控，因为粮食涉及到国家安全问题。其二，将农业直补款直接发放到农民手中，由银行代存，作为养老保险基金，以解决后顾之忧。同时，有关报表由县级直接报中央，防止水分。其三，建议粮食直补不能直补到种子上。当前农林系统的种子和植保部为了获取直补款向主管部门行贿，已使得次品种子出现从而坑害农民。其四，粮站保管人员要进行交流，不能长时间在同一个岗位上工作。第五，则希望有关领导加强‘不打招呼’的突击检查。”

“徐蕾，你把刚才家涛所说的这几点都记录下来，等回学校后我们在进行讨论研究。”葛教授听的两眼发光，感觉自己这次收的这个学生还真是淘到了宝，连声吩咐说。

事实上，李家涛说的这些也只不过是从后世里剽窃过来的方法，建立在国家储备粮食每年巨额浪费与亏损的惨痛教训上面得出来的经验！

“老师，我们还进粮库进行调研吗？”李家涛却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在他看来，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执行力问题一直是国内官场上最大的问题！

“当然要进去。”葛教授想都没有想，就马上回答说，“等一到上班时间，我们就过去。”

李家涛倒是觉得完全没有进去看的必要，事实上，对这里面的道道，他心里有数。可是，既然葛教授坚持，他这个学生也不好说什么。

人靠衣装马靠鞍装，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是以貌取人，李家涛很清楚这个道理。

等到八点半钟，估摸着粮库的人都已经上班了，李家涛发动了奥迪小车，直接使向粮库大门。

在粮库门口坐着三个年轻的门外，正凑在一起抽烟侃大山。一见来了辆尊贵的奥迪小车，三个门卫马上把手中的烟头给丢掉了，其中两个门卫快速把大门打开，让奥迪小车可以顺利进入粮库，另外一个则站在门边，对着奥迪小车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奥迪小车就是门面，粮库一个姓阙的科长迎了出来，亲自接待葛教授一行人。

葛教授摆出一副调查粮食害虫专家的架势，倒也气势十足，让阙科长不敢怠慢。依旧是老规矩，葛教授和阙科长讨论国家储备粮管理方面的相关问题，李家涛和徐蕾则在粮库里四处溜达。

徐蕾是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对有问题的所在进行拍照，然后还会用笔进行文字记录。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何况，这两天，李家涛和徐蕾整天黏在一起，感情曰渐恢复，甚至身心都有了更加亲密的接触！

不知不觉的，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驶进粮库大门，从桑塔纳里钻出一个衣着光鲜，估摸着有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粮库的三个门卫毕恭毕敬站在各自的岗位上，一动也不敢动。

这个中年人就是益湖粮库的代理主任齐忠平，自从粮库主任范正平被雁都市市纪委给双规后，齐忠平这个副主任就成了代理主任，全面主持益湖粮库工作。

在益湖粮库，畏惧主任范正平的人并不多，可一个个都对齐忠平这个副主任畏之如虎！齐忠平过于心狠手辣，据说上面有人，平时又和社会上一些上堪称是道上的人称兄道弟！

范正平这人很贪，但却整曰沉湎于赌博当中，平时不太管事，粮库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基本上交给齐忠平这个副主任去处理。

有一次，一个外地客户跑到益湖粮库来买稻谷。合同上明明写着交易的商品为优质稻谷，可等外地客户把款项付清之后，装车的时候却发现益湖粮库卖给他的稻谷有三分之一都已经发生霉变。

客户自然不干，要求益湖粮库退款。结果，齐忠平不但没有退款，反而叫来了一帮混混把客户给痛打了一顿，吓得那个客户再也不敢进入益湖县境内！

范正平在位的时候，对齐忠平这个副主任也颇为顾忌，让他三分。现在范正平不在了，齐忠平就是益湖粮库的正牌老大。

齐忠平一出桑塔纳轿车，眼光就停在了李家涛的奥迪下车上，招了招手，把一个门卫给招了过去。

“那辆车是谁的？”齐忠平的嘴角奴了奴。

“是一个粮食害虫调查团开来的。”门卫一边赔笑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给齐忠平敬烟。

“抽我的。”齐忠平没有接门卫手中的香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香烟，给每个门卫抛了一支。

“还是主任的烟好。”三个门卫都笑嘻嘻地说着，“我们一年到头还难抽得到这么好的香烟。”

“跟着我干，不会亏待你们的。”齐忠平淡淡地说道，“等过年的时候，给你们每人发一条中华香烟。”

“谢谢主任。”三个门卫登时心花怒放。

齐忠平又打量了奥迪小车一眼，突然脸色变了变：“刚才你们说这辆奥迪是啥团开来的？”

“回主任，是粮食害虫调研团的人开来的。”一个高个子门卫马上回答说，“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有很漂亮的女人。”

齐忠平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丢，用脚狠狠踩了一下，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王麻子，你把大门看紧了，没我的允许，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你们两个，跟我来。”

“主任，那三个人是来找茬的？”王麻子就笑嘻嘻地说，“那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少他妈的废话。”齐忠平恶狠狠地说，“把这三个人全部给我扣下，搜身。”

在齐忠平的带领下，两个门卫跟着他闯进了办公室。不等齐忠平吩咐，两个门卫就如同饿狼般扑向了葛教授，把葛教授给按在了办公桌上面。

“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葛教授挣扎着，愤怒地呵斥着。可是，葛教授都六十出头了，哪里有两个年轻门卫劲大！

“奶奶的，昨天你们就以搞粮食害虫调查的名义，去了我们下面的三个粮库。”齐忠平一只脚踏在椅子上，一副据高临下的架势看向葛教授，“老子还没有去找你们算账，你们居然自投罗网，跑到我的地盘来了，这不是找死？”

阙科长正和葛教授聊的开心，哪里知道齐忠平一回来就整出这么一出戏来，让他目瞪口呆，讪笑着说：“主任，他真是京城华清大学的教授啊。”

“是个屁！”齐忠平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他们是记者，是找我们益湖粮库的茬来了。范正平不在了，还有我齐忠平呢。我倒要看看，谁敢来查我们益湖粮库。”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