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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让你来做什么?”薛逊问道。
“我哪儿知道?”贾赦一个白眼丢过去,道:“圣上没交代过,我若有揣测圣心的本事,也就不会被老爷嫌弃成这样了!”
“你也说了,不是还有你家老爷子吗?他没交待你?”
贾赦做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道:“算了吧,知子莫若父,我什么能耐老爷清楚,交待了我也办不好,你们聪明人的事情我就不掺和了。现在这乱糟糟的朝局,我早就定下主意随大流,别人怎么做我怎么做,打死不出头,安分待着,有爵位在就算再降等也饿不死我。最多好好督促瑚儿琏儿,不败家业就是。”
这倒是稳妥的处事哲学。薛逊笑话道:“就你,不通四书五经,不习武艺兵法的,怎么督促侄儿们,教他们辨认金石古董吗?”
“我做老子的还要将就他们两个小兔崽子不成?”贾赦瞪大眼睛道,在这个君臣父子的年代,儿子是父亲的私产,当爹的再怎么荒唐,做儿子的也要“恭敬孝顺”,这也是很多老夫人拿捏儿孙的手段,原著中的大老爷不就是如此吗?薛逊也不是科举入仕,更不是领兵建功啊,一样爵位加身。贾赦腹诽道,说不定我也有奇遇呢!
“你这心软重情的性子,以前还想着雇我做大掌柜呢……”
“别说,别说,那么丢人的事,别说了。”贾赦直把茶盅往薛逊怀里塞,当初大言不惭要接济落难的薛逊,没想到人家大权在握,摇身一变已经和他爹平起平坐,好似平白长了个辈分似的。
“哪里丢人了,当初我可是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薛逊调侃道。
“你也学坏了,这江西的风水养人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来回逗闷子,仿佛回到少年时光。
薛逊笑过,干咳一声整理仪容,笑道;“那陛下大约是想表达重视了,至多不过让你来分散我的注意力,降低戒心,你也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嗯。”贾赦长出一口气,他也左右为难,他爹是铁杆的帝党,对他的教育也是忠君爱国,他万分愿意为陛下分忧。可面前的人是薛逊啊,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在这场动/乱中,已经有太多人死去,物是人非事事休,他们再难回到当初。
“我什么时候走?我想最好今晚就走,夜长梦多,别搅了你的事。”贾赦十分注意避嫌,自觉没本事掺和聪明人的事情,就把好自己这一关。
“无妨,说好了晚上有接风宴,这几天就是苍蝇进出南昌城都有登记,你放心就是。”
“那就好,我这嘴巴只负责吃饭喝酒,耳朵眼睛都是摆设,反正大爷我纨绔惯了,也没人寄希望在我身上。”贾赦表态,他绝不会出卖薛逊。
“你是谁大爷!”薛逊笑骂。
两人尽叙离别之情,重逢之喜,贾赦一路奔波,薛逊安排他回客房修整。
“大人?”张龙从侧屋出来,等候薛逊指示。
“银霜统领在何处?”
“统领在舆部,属下去通知他来?”舆部专职刺探收集信息,在南昌有自己的营房、办公楼,就在布政使衙门的后街。
“嗯,我在书房等他,你去叫吧。顺便通知下去,照顾好京中来人,不许与起冲突。”薛逊吩咐道。接待了宣旨一行人,薛逊转回内宅,看皇帝的赏赐。
后院正厅,薛蟠累了一上午,已经被抱下去休息了。原本神经紧绷的薛王氏,现在正兴高采烈的试诰命衣裳。超品公爵夫人的诰命服整体呈紫色,杏黄色镶边,还有那点翠凤冠,饰以珍珠宝石,放在桌上熠熠生辉。
衣裳太过复杂,薛王氏也只是把霞帔披在身上过瘾,双眼发光的看着桌上的头冠。
“啪啪啪……”薛逊抚掌而入,笑道:“夫人穿这礼服甚美。”
“说什么呢。”薛王氏小心把坠满宝石的霞帔取下来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旁边的朱清和卷碧,示意有人在呢。
“说什么?说实话!这紫色、黄色的衣裳可挑人,旁人穿着是衣服压人,瞧不出气质模样,夫人穿着是相得益彰,端庄大气。”
“这话说的,得罪一帮人去。”薛王氏佯装嫌弃,嘴角却压都压不住,本以为嫁给商人,凤冠霞帔要等儿子来挣呢,没想到啊!国公夫人,这比他嫡母的品级都高,整个王家也就她嫁的最好,薛王氏惊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夫人可别谦虚,你正式换上衣服群我瞧瞧,让我也膜拜膜拜。”薛逊玩笑道。
“兄长说都是,我们也想开开眼界呢。”卷碧笑道。
“不正经!”薛王氏招呼丫鬟们把衣裳捧进去换装。
“嫂嫂,我陪你去。”卷碧自告奋勇陪薛王氏回卧房。
“大妹妹坐下说话,一家人不拘礼,别累着孩子。”薛逊指着椅子请她坐下,再一挥手,原本留守当值的丫鬟鱼贯而出,留两个暗部心腹守在门口。
“兄长不必担心,礼服都检查过的,没问题才敢抬进来。别说嫂嫂这般欢喜,就是我得了诰命服也是喜不自禁。”朱清卡在诰命的端口上,铁兴霸刚刚三品武将,皇帝施恩施舍得周全,连薛蟠的世子之位都给了,更何况女眷无关紧要的名分。这次江西薛逊一脉,诰命、敕命不计其数,当真有点儿发达的味道了。
“功成名就,怎么高兴都不为过。”薛逊笑道,“只看着冠服,皇帝就损失一笔。”
“陛下西北监军多年,从西蛮抢了多少金银珠宝,再说还有国库、私库呢,一点儿银钱就收拢大权,巴不得呢。”若是权力能用银子买,薛家更是不差钱。
“陛下做生意的水准比我都高。”至少现在全国名义上是统一的,认皇族为主君。
“这一会儿的功夫,南昌城原本的豪门望族就开始递帖子了,这回肯定没有腰杆子不好的了。”朱清笑道。这就牵扯到一个典故了,薛逊刚刚坐稳江西布政使的时候女眷来往,袁家的女儿不知是怎么教的,清高自傲,长辈叫她出来见礼,她腰杆挺得直直的,僵尸似的鞠了一躬,这是什么礼?当时薛王氏没和她一般计较,朱清也顾着大局解围。这袁家女却不识好歹,吃饭的时候说什么“与铜臭奴仆为伍,吃不下饭。”瞧不上薛王氏和朱清呢。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对这种看不清形势的蠢货,薛王氏朱清懒得搭理,袁太太吓个半死,回去家里就商量着把姑娘送到家庙去了。送家庙去就完了吗?薛逊听说了,直接撸了袁家男人的官职,子不教父之过,不稀罕给逆贼当差,就回去吃自己吧。
薛逊有了态度,南昌人家自然有样学样,不过短短一年,袁家就门庭鞍马稀,沦落成了三流人家。薛逊才二十多岁,还要在南昌干几十年,袁家眼见是起不来了。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女眷在和薛王氏交往的时候更加客气了,你以为这是内宅想小事?你以为薛家想来拉拢士人就不会下狠手了?你以为往日亲朋故交真有那么仗义?
现在说起这个典故,朱清轻蔑一笑,当初有多委屈在意,而今回想起来,不过小事。
“没看出来妹妹还是个记仇的,都多久的事了。”薛逊打趣道。
“我可不记仇,我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报不了的才记着,袁家?不配。”朱清骄傲一笑。
好吧,不要和女士争辩,她们总是有道理的,就算没有道理,他家男人也擅长把他变得有道理。薛逊好笑的看着朱清,当初和铁兴霸的婚姻他还有些担心,一步步看着铁兴霸这“铁”化成绕指柔,逐渐进化成妻奴,再不敢招惹朱清。
“女眷这边有你和卷碧我是放心的,你身子渐重,有事让卷碧跑腿,妹妹理当孝敬姐姐呢。”
“当初在嫂嫂身边,她可是领头的。”朱清笑道,她往日还喊卷碧姐姐呢,她从不忌讳自己丫鬟出身。
“今时不同往日。”
朱清灿烂一笑,是啊,今时不同往日,当初家破人亡流浪乞讨为生的时候,何尝敢想有片瓦遮身吃饱穿暖;当初在通政司暗部受训片体鳞伤之时,何尝想过能正大光明立于人前;当初在当家主母身边做间谍丫头的时候,又何曾妄想过自由身。
而今丈夫体贴,诰命加身,还有了孩子,梦一样的日子。朱清伸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感激的望着薛逊,既然有了这梦想的日子,那就要一步步过得更好。
内宅平安无事,薛逊就转回书房了,他约了银霜谈事。
薛王氏好不容易换好累赘繁复的大礼服,头戴凤冠,珠宝流苏珠串熠熠生辉,一身紫色诰命服彩绣辉煌,霞帔上的珠宝更是闪着亮眼的光芒。
“浩哥呢?”
“嫂子,你可真漂亮。兄长前面有事,先去忙了。”
“看这人,不是说他要看吗?穿好出来,人又不见了。”薛王氏抱怨道。
“怎么,嫂子不准备给我们看不成,小妹好歹也站在这儿半天了,这么没有存在感?”卷碧跟着薛逊学了几句俏皮话,活泼灵动。
“妹妹还没成婚,不知道有句话叫女为悦己者容,我们在嫂子眼里哪儿比得上兄长?”朱清打趣道。
“谁说的歪理,要我说女人打扮是给自己看的呢,凭什么给那些臭男人看。”卷碧泼辣道。
朱清不发表意见,薛王氏哭笑不得道:“还没开窍呢,到底还是姑娘家。你若成婚了,哪儿少得了你的诰命衣裳?”卷碧作为薛逊的义妹,怎么可能嫁给没有官职的人,若有官职,这次大礼包就不会少了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