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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苏晓沐困窘地垂眸,晃了几下小腿细声说:“你先放我下来。”
景衍自是不理会她,一边抱着她往楼上走,一边低头凑近她的脖颈间嗅了一下,嘴边扬起极淡的笑容:“嗯?你洗过澡了?”那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这暧昧的午夜尤其惑人。
弄得苏晓沐心尖一痒,皮肤也跟着淡出丝丝红霞,她埋在他怀里含糊应了声,由着他抱自己上二楼。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抬起头,从他深刻的下巴一路往上瞅,直到他的眼睛,亮得跟黑曜石一样,神秘、又光芒万丈。
她不禁咽了下口水,面色嫣红,心跳也极快。
景衍把她放到床上,伸出手来摸摸她的头微笑着:“好了,看够了的话就赶紧睡觉,别只会教小尧早睡早起,自己倒成了孩子。”
苏晓沐缓慢地点了点头,却握着他的手不肯放开,接着还稍微用力把不设防的他也拉着坐下来,侧过头轻轻笑了笑调戏他:“可怎么办呢,我就是看不够,要不你再让我好好看看?”
景衍又哧的一笑,却没阻止她孩子气的行为,大大方方地任她观赏。
她跪坐在他身后,纤细的手绕上前,慢慢地滑上他的太阳穴,且轻且柔地按压揉弄起来,力道适中,然后是眉心、头侧,再下来是颈、肩膀和腰,娴熟舒适的手法仿佛能把一切的烦恼推散。
“这里?”听到他喟叹地舒了口气,她稍稍加重了力道。从她的角度斜看下去,他的眼睛微闭着,明明很赏心悦目的脸庞,却勾出一种很有距离感的凌厉,而难得的,她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疲惫。
景衍懒懒地“嗯”了一声,舒服得很是心满意足。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又问他:“是不是很累了?你昨晚也没睡觉,不如我去给你放热水,你待会洗了澡再睡觉吧。”
景衍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问句对他来说是新鲜的,似乎从来没有人关注过他是不是累,只认为他理所当然地站在最高处,生杀予夺地主宰着一切,什么都会,就不会累不会倦。他的身体微微向后一倾,缓缓地靠在她的怀里,鼻尖能闻到很清雅的沐浴露的味道,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是别人身上所没有的舒心,让他自然而然地想亲近她。
苏晓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从身后回抱着他,两人的心跳声重叠交替着,这一刻她不需要再做些什么,这样的陪伴已经足够。
这个晚上苏晓沐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她巴拉着床头的钟,然后大大地“呀”了一下,没想到居然九点半了,小尧上学要迟到了!这下她几乎是跳着起来的,正巧景衍开门进来,很少见她这么迷糊的样子,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地泛出来,带着他自己也没察觉的宠溺,清浅地笑着说:“别急,我刚才已经送小尧到学校了。”
苏晓沐这才松了口气,一边整理散乱的头发一边起身对他说:“那我去做早饭。”
景衍摁住她,摇了摇头,她疑惑地对上他的视线,才听见他说:“出去吃吧,我今天没别的行程,可以陪你四处走走。”
苏晓沐愣了很久,连话也说不全:“你说什、什么?”
“不想和我出去么?那算了,我还是回公司吧。”景衍的语气很无奈惋惜,说着还转过身,掩去嘴角的笑意。
苏晓沐急急地拉着他:“诶,你说了就得算数,等我五分钟,很快就好!”然后就麻利地赤着脚冲进浴室洗漱。
景衍听着里面流水的声音,想起她方才那兴奋的模样,只是陪她出去就这么高兴,让他的心情莫名地感觉很好。
他们的早餐是在离公寓不远的一家老字号解决的,馄饨,小笼包,豆腐脑,油条,很简单朴实的样式。
苏晓沐每吃一口豆腐脑就悄悄地看景衍一眼,他的修养极好,即使周围都喧哗吵闹,他还是慢条斯理地安静品尝着,仿佛面前的不是豆腐脑,而是顶级佳肴。
她犹犹豫豫地问:“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吃这个?”
那会儿她父亲还在,她晚上要值夜,转眼早上他来探病,然后他们一起去吃早餐,也是这样传统的早点,他却坦言说不喜欢,最后还是她一人包揽了全部,足足撑了一整天。现在在家里有他在的时候她都会做偏西式的早餐,所以刚才他提出来吃这个只有她喜欢的东西时,她觉得很意外。
哪知景衍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唔,以前不喜欢,不代表现在不喜欢。”接着又慢慢吃了一勺。
苏晓沐的心突突跳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过她知道他吃东西不爱说话,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在周围热闹的环境里,两人静静地享受这个只有二人的早晨。
吃饱喝足。
景衍抬腕看了看手表的时间,问她:“你待会儿想去逛哪里?要买东西么?”
苏晓沐很矛盾的先点头后摇头,她认真地想了想,开始的确是有很多安排,想像普通情侣那样和他爬山看日出,逛街吃饭,看电影看夜景,可是真正有了这样的机会她才发现,其实只要是跟他待在一起,去哪里做些什么都无所谓,不必约定俗成的套入一个模式里,这样反而变了味道。
景衍舒展了眉心,笑了笑说:“你没想法正好,我有个地方要带你去的。”
苏晓沐没问他要带自己去哪里,知道问了他也会恶劣的反说一句“去了你不就知道了”,算了,偶尔保持神秘感也不错。
也许是配合她的好心情,今天帝都的天气特别好,秋日的阳光灿灿的落在皮肤上却不灼人,车子远离了拥堵的车道,来到景衍位于朝阳区的别墅。他把车停在门口却不进去,习惯性地找烟,才想起来自从跟她在一起,他就再没有放烟在身边的习惯了,拳头开始收紧,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苏晓沐静静地看着他如雕像般沉默的样子,也隐约猜出这里是哪里。
过了很久,才听到他喃喃低语:“从我出生到我母亲过世,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她的一生就困在了这儿。”
空气似乎被他的情绪带得有些胶着,让人难受。
“景衍……”苏晓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似乎这样可以给他力量。
其实因为体质的缘故,她的手并不暖和,可是景衍却出奇的觉得温暖,他很快放柔了绷紧的下巴,轻声说:“我没事,别担心。我们下车吧,我带你进去看一下,不过很久没人住了。”
他们下了车,打开复古的雕花铁门,顺着花园小道一路往内宅深入,仿佛是走进了时空隧道,景衍开始回忆自己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忆里多半是他和母亲在一起,父亲的样子很模糊,要不是昨天才见过一面,兴许他连那人的样子都记不得了。
别墅的花园定期有花匠来整理,所以还是生机盎然并不显颓败,只是没有人气,冷冷清清的感觉稍显萧瑟。看到花园那张欧式的长椅,景衍的唇角忍不住掀起了弧度,拉着她一起坐下,开口回忆说:“母亲她很喜欢坐在这里晒太阳,也喜欢侍弄花花草草,你看,那后边有个小玫瑰园,全是她种的。”
苏晓沐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表情还算好才放心下来,侧着头往后看了看,握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慢慢地说:“一定很漂亮吧?你带我去瞧一下?”
景衍拍拍她的手背:“不行,那边花粉多,你会过敏的,待会上了楼再看也能看到全景。”
他们一前一后进到客厅,偏欧式的装修风格,因为很久没有人住,所以家具都罩上了防尘套,白刷刷一片,可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精致的样子。屋里的粉尘让苏晓沐不自觉地掩着鼻子咳了两声,景衍皱了皱眉,直接带她上了二楼,他母亲的卧室。
他站在复古的大床前,弯着腰像是在翻寻些什么,苏晓沐有些好奇:“你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忙?”
“这边很多尘,你别过来,等我一下就好。”景衍摇了摇头,终于从床头柜里找到了一把小钥匙,然后打开一个略有些年代的妆匣,在层层叠叠的盒子里取出一只木盒子,他忍不住地笑了笑:“原来真的是在这里。”
他背对着苏晓沐,所以她不知道他找到了什么,正要探头看一下,他已然转过身来,很直接地说:“来,快把你的手伸出来。”
苏晓沐只是愣了几秒钟,一只腕表已经套在了她手上,表盘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也让她回过神来。
听见景衍淡淡的说着表的来历:“虽然这表的款式旧了一些,不过跟我戴的是一对的,是我母亲的心头好,她那会儿说这表要留给儿媳的,我想既然有现成的就不用你费心思再买了,你觉得呢?”
婆婆留给儿媳的手表,自然非一般的可比拟,这也是以另一种方式表达对苏晓沐的肯定。
苏晓沐不禁一怔,低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带着点鼻音问:“你……看到我写的东西了?”
“嗯。”景衍认真地帮她把表戴好,以退为进地说,“这次是我不对,让你难过了。”他无意中在客厅的垃圾篓里发现那张写满计划的信笺,被揉成一团,仿佛能看到她被拧紧的心,他这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又伤了她,可依她的性格即使觉得委屈也只会强忍着,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
“我也有不对。”苏晓沐只是摇了摇头。
怪不得他会放下工作,会说那些话,会带自己来这里把她母亲的珍藏送给她,其实他是想安她的心吧?可他们之间有矛盾,责任不止在他身上,她也有,她对他的感情不够信任,对自己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若不然,怎么只是一个连前任女朋友都算不上的秦臻就让她方寸大乱?
至于送表,是她小计划的一部分。
无论男女,只要是真心喜欢对方,都会情不自禁的升起一种独占的*,尤其是女人,送东西让男人贴身带着,会有种向别的女人宣示所有权的感觉。
而苏晓沐尤其爱表,她觉得戴表的男人很有魅力,观念代入的觉得这种男人认真守时,为人严谨,特别是低头抬腕看时间的那一霎那着实令人赏心悦目,景衍恰恰就是这一类人。不过她也知道不自量力,他常戴的那款表,即使花光她这些年的积蓄也未必买得起。
而自己手上的,正好跟他的配成一对。
牧师的十字架骑士的剑,是勇敢与庄严的象征。
亦是他母亲的心爱之物,她忍不住用指尖摩挲了一下,那只原该戴在他父亲手上的男款怎么会在他手里,而自己手里的这只女款,虽然是老款,表身却是崭新的,想来也没戴过几天,估计因为某些原因两只表的原主人错过了彼此。
他父母的事情,她虽然不知道全部,不过也能大概猜全了。
微微抬眸,见他目光落在精致的表盘上,抿唇沉默着,脸也绷得紧紧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过去,她也跟着不好受,忽然想起这个牌子的广告语——没人能拥有百达翡丽,只不过为下一代保管而已。
她便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唔,这对表我们以后可以再传给小尧和他媳妇儿。”
景衍本来僵着的脸被她逗笑了,知道她想转开沉闷的话题,也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画家的想象力果然丰富,等他结婚都多少年后的事了?而且这种半个世纪的老古董,只怕他不会喜欢。”
苏晓沐撇撇嘴说:“这手表就跟酒一样,年份越久越有味道,怎么会不喜欢?”
“再说吧。”他捏捏她的手心,凝睇着她问,“要不要……去我住的房间看看?”
“可以吗?”苏晓沐脱口而出,双眸瞬间亮了,连带的心情也跟着跃动起来,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都想了解。
景衍旋即说:“怎么不可以?来,就在对面。”
相较于他母亲房间温婉的风格,他的房间就比较男性化,不过墙上挂了很多照片,大多是他和母亲的合影,或者读书时代的同学照片,竟没有一张是有他父亲的。
也许是注意到苏晓沐的目光,景衍自己也看着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照片,然后慢慢解释说:“我和父亲并不亲近,他经常不在家,一直是母亲陪着我,小时候不懂,大一点才知道,他的心在别的地方。”
“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别说了吧?”痛苦的回忆如同刮心,她能体会他的心情。
“我这个人从来不往后看,过去的已经是过去,不可能再改变,所以我不愿意多提,毕竟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只是想告诉你,自小我的性格很难跟别人亲近,臻臻对我来说是个异数,她对我很好,我也喜欢过她。”他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却坚定地握着她的手,继续说,“我和她都是后来才知道她母亲和我父亲的关系,然后是她先放弃了我,而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够了。”
“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撇下她不管,所以我希望你给我足够多的时间和信任让我处理好这件事,也别胡思乱想,对你的身体不好,对我们之间,更不好。”他站得笔直,灰色的羊毛坎肩衬得他清隽挺拔,握着她的手也有力而温暖。
这个男人素来孤傲,她也知道他的性格,无论做了什么事,即使饱受非议也从来不向人解释,可是现在他却肯花心思耐心地解开她的心结,用行动来告诉她,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
她被感动得鼻子微微发酸,有些傻气地想哭又想笑,怕被他笑话,只得把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温柔地低喃:“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要让我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