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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东交民巷,英国公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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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国人正在从赤塔溃退呢……我早知道会这样,我的绅士,你来看看……”
窦纳乐向猫在一边喝咖啡的年轻书记官布兰德挥了挥手,把报纸递给了他。
布兰德仔细看了一遍,不快地摇头道:“这样好吗?俄国崩溃的话,德国人不是会更嚣张吗?”
窦纳乐抹了抹斑白的鬓角,一副老狐狸的模样:“威廉皇帝想让他的表弟在远东流掉一半血,然后乖乖地做他的奴仆,实在太天真了……现实已经很明显,德国企图拉拢整个欧洲大陆来对抗大英帝国,我们要提早做好准备。”
德皇威廉二世与俄国沙皇尼古拉二世的母亲都是已故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女儿,两位皇帝自然是表兄弟关系,而当前的英皇爱德华七世正是两人的舅舅,此外,尼古拉二世的皇后又是维多利亚女王的外孙女——德国黑森-达姆施塔得大公国的阿莉克丝公主……总之,此时欧洲三大君主国的帝王都是亲戚来着。
布兰德放下报纸,捧起咖啡一气喝完,表情依然脱不开疑惑的范畴。
“先生,我们要拉拢俄国吗?”
窦纳乐吐了个漂亮的烟圈:“是的。”
“那为什么……”
“一定要解释清楚吗?好吧,听我说,我的绅士。俄国和中国正在远东流血,同时也在烧钱,虽然现在看来中国占上风,并且很可能将取得最终胜利,但是他的损失也是无法弥补的,他可以取得有限的、难以开发的一大片土地,却别想得到一分钱赔款——俄国人也根本没有钱可以赔给他。结果是什么呢?战争结束了,两国都负债累累,我们和法国、美国的银行家成了他们的主人。俄国从此要放弃向远东的扩张,回到近东和欧洲来,中国也要喘口气,想办法还债。这个时候,正好能利用借款来拉拢俄国,同时限制中国的过度扩张,并且通过军事互助条约,让中国在远东为我们看门,必要时还能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欧洲冲突中利用中国丰富的资源以及强大的军队……总之,就是要让他们两败俱伤,才能恰如其分地为我们所用……”
“这么说,是要与法、俄、中结成包围欧亚大陆的势力网,从而最大程度地限制德国的行动吗?”
“是的,日前我们已经与法国达成了协约(enene rdile,可翻译为‘衷心协商’),我们与法国在埃及、摩洛哥、暹罗等地的纠纷已经基本解决,法国放弃对埃及的要求,我们则放弃对摩洛哥的争夺,我们正在谈判对付德国的军事合作,是的,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但这还不够。接下来就是俄国和中国。我们要稍稍满足俄国在近东和东欧的某些要求,同时灵活运用金融手段,这样就足以令俄国加入协约。而对于中国,现在签订的条约已经足够解决十年内的问题,就让那个巨大而贫穷的帝国老老实实地做我们工业品的市场和原料供给地,同时为我们提供防务上的援助好了,只要中国在,美国就不能在远东乱来,而只要美国在,中国也无法在远东轻易捣蛋,我们就能集中精力面对越来越严峻的欧洲形势……”
布兰德听得入神,若有所思。
“德国真的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吗?”
“是的,德意志帝国的光辉未来一定是要踩踏在大英帝国的尸骨上才行,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用武力夺取本不属于它的一切,而大英帝国则拥有最广阔的大地和海洋,我们是日不落的帝国,它最想要的,就是我们手上的东西,那一颗颗串在帝国皇冠上的珍珠,我们的印度、我们的埃及、我们的南非、我们的波斯湾……我们的一切。”
窦纳乐莫名地激动起来,自豪感充满了他的心头,溢出到他衰老的外表上,使他的面貌为之一亮。
大帝国的情怀,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也许正类似于一秒钟之内飞上九重天的心情罢……
布兰德飞到了十重天外。
在降落之前,布兰德瞥了一眼报纸头版的下方。
“那位国防大臣阁下已经回家了啊,您说他还会重新得到代理总理大臣的位子吗?”
窦纳乐平稳落地,晃了晃手中的雪茄烟:“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位张先生不会那么容易放手的……”
“是吗?”
“管他呢,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关心,比如说,今天晚餐的菜谱……”
“先生……”
布兰德没话说了。
什刹海,武威公爵府邸。
“父亲你看,哥哥送给我的,是皇上赏赐的……”
玉春提着一个描龙绘凤的金丝香囊在刘云面前晃悠——刚刚回到家的刘云正抱着排行老二的女儿往大厅走去。
“是吗?你哥哥真够痛你的,皇上赏的东西都给你了……”
纯黑的龙云学院竖领制服、新理过的短发,剑眉、星目,十三岁的长子刘平大大方方地迎上来,树立在前面,唤了声:“父亲”。
刘云欣慰地看着儿子,几十天不见,儿子的个头似乎又往上窜了一点,脸上也稍稍透出了成熟的气质——又向自己所怀念的少年时代的模样贴近了一些。
排行老三的小儿子刘凡阴着脸缩在刘平后面,毫无感情地叫了声:“父亲”。
“看了就让人讨厌。”
刘云想着,放下女儿,拥抱了已经提着洋装裙角走下楼的夫人——她很平静,的确,她早已适应了这种生活。
晚餐过后,刘云逐一询问孩子们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
“平儿先说,你可是老大嘛,要做大家的榜样啊。”
玉春立即抗议:“父亲,他只比我大几分钟,算什么老大嘛。”
“别插嘴,大几分钟也是大,平儿快说。”
刘平扬起头平静地看着父亲,右手却紧紧地捏着衣角。
“国文七十六分,算术一百分,历史六十四分,自然九十五分……总分在班里排第十三……”
刘夫人在旁摇头道:“这孩子,就是不爱听课,老师说他总喜欢上课时候在桌子下面看课外书,没收了几本,全是机车轮船之类的画画书,还经常逃课跑到电影院去看战争记录片,回到家不是带妹妹出去玩,就是去摆弄那些玩具……”
“是模型。”
刘平坚决地纠正道。
“好,是模型,你呀,就知道玩,不能多用点时间在学习上吗?把国文和历史科的成绩提上来嘛……”
“我讨厌国文,对历史也没兴趣,我只想飞行,我想自己造出一架有动力的飞行器,带着妹妹,还有烈风弟弟,还有馨妹妹,大家一起去飞行……”
刘平说得很用情,瞳孔里的憧憬毫无掩饰。
“你还说,上次惹的祸还不够大?还想把大家都吓死不成?你这孩子,真是……老爷,你也说说他啊……”
去年九月间,刘家兄妹“空袭大本营”的奇妙事件至今还常被刘夫人所交往的贵妇们在聚会中引以为乐。
刘夫人转向刘云,却看到丈夫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期待中的严厉表情,相反,刘云微笑着拍了拍平儿的肩头,和蔼地点头道:“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宏伟的志向,但听起来似乎很坚定,那么就为了理想而努力吧,但是要记住我上次说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要能够为自己做的事负责,没有能力负责却一味胡来的人不是男人,连回家吃奶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回娘胎里去好了了。要实现理想,就从现在开始充实自己吧,考试的分数可以不算什么,但决不能偷懒,要有为理想而受苦受累的觉悟,改天我给你请个家庭教师,主要教你一些你感兴趣的机械方面的知识,同时也想办法给你补一下其他科的课,就这么决定了……好了,轮到玉春了,说说你的成绩。”
玉春浅浅地吐了一下舌头,两手抓着裙子后面,扭着脖子道:“那个,国文是九十七分,算术是七十三分,历史八十七分,自然八十分……班里的排名是第九。”
刘云捏了捏女儿红润的小脸蛋:“你呀,你又有什么借口?”
“没有借口啊,我拿到这样的分数很正常啊。”
刘夫人叹了口气,又摇起了头:“老爷,你看看这孩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刘平凑到父亲耳边:“玉春写的文章被杂志登出来了,等下我拿给你看。”
刘云灿然一笑:“哦,没想到啊,我的小玉春还写文章呢,写的什么啊?”
玉春扯住平儿的胳膊嚷起来:“哥哥出卖我!”
刘云拉住她:“嚷什么,这是好事啊,说说,写了什么?”
平儿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高声宣布:“是小说,名字叫月亮的女儿,写的是一个下到人间的仙女,叫月兰公主,帮助一个用各种白痴方法造飞行器的男孩实现飞天梦想的故事……哈哈哈,白痴得不行了……那个杂志社的编辑是猪啊……”
“你才是猪!恩,父亲,哥哥骂我,又欺负我……”
玉春立即做眼泪含苞待放状。
刘云扶住她的肩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许哭,等下我帮你教训哥哥……那个,月兰公主啊,很好听的名字,以后如果我做了皇帝,就封你做月兰公主好不好?”
玉春抬起朦胧状态的眼:“真的吗?父亲说话算数?父亲真的会做皇帝?”
“我只是说如果而已……等下再看你写的东西,凡儿,你的成绩呢?”
刘云转向三子刘凡,虽然这个孩子并不讨他喜欢,但是作为父亲,必要的关心也是少不了的。
刘凡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折得整整齐齐的成绩单交给父亲,期待的目光在父亲的脸上来回扫描。
“国文……九十三,算术九十六,历史一百,自然一百,班内总分第一……不错嘛……有出息……”
刘云说,向凡儿点点头,然后叫平儿去拿刊登有玉春所写文章的杂志。
刘凡彻底失望了。
所有的表示,只是“不错”,以及“有出息”,拼了命刻苦地学习,好不容易考了第一名,比哥哥姐姐都强,却得不到与他们一样的宠爱……
刘凡走开了,垂着手,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这孩子……怎么一点生气都没有。”
刘云看着凡儿的背影,拧起了眉头。
刘平把杂志拿来了,翻到玉春的文章,呈到父亲面前。
“月兰公主嘛……很美的名字。”
刘云心想,一边翻看杂志,一边观察女儿,玉春正嘟着嘴,满心期待地等着父亲的反应。
“真是个小美人,配得上那样的名号……不过,现在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的话,她自然会成为我最宝贵的月兰公主,现在确定名号的话以后也省去一点烦恼……”
彻头彻尾的大逆。
刘云喜欢这样的形容。
一开始就叛党叛国,自己是叛军首领,带领一群暴徒抢夺国家财产,非法使用时光机,还在时空实验基地里装设定时炸弹,爆炸,杀人,无恶不作,死一百万遍也不足以向“人民”谢罪。
所以说,原本就不是好东西,坏到了骨子里。
来到这里以后也干尽坏事,谋杀皇太后以及为数众多的王大臣也就算了,居然拥护满洲的狗皇帝,以恐怖手段镇压异己,暗杀无数知名人士,勾结大地主大资本家,搞什么腐烂落后的资本主义君主立宪,以残酷剥夺农民的赎买形式搞土地改革,另外还利用土地改革的机会带领部下吞噬国有土地公司股票,放纵部下贪污腐化,还以残忍手段消灭了希望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丁介云一伙……现在居然还想取代满洲皇帝,黄袍加身,自己做起腐朽的皇帝美梦来。
以他人的立场看自己,的确很有趣。
前线之行,感动了无数官兵,更让自己的嫡系部下们敬仰得五体投地,国内舆论也纷纷叫好,形势大好。
那么,接下来,就是把总理大臣的位子拿回来……
三天后,刘云找到内政大臣莫宁。
“皇上出了什么事?”
莫宁楞了一下,连连摇头:“没事啊,活得好好的,宫内厅的人说他每天晚上都举行宴会来着……”
“他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宫内厅和大本营的侍从官都已经告诉他了呀,有什么问题吗?”
刘云斜瞥着莫宁,事实上,他对这个人并不是很了解。
两个人并没有多少交情,莫宁是张志高在广西师大的师兄,社会文化学院的现代政治学硕士,白白净净的脸,头发油油亮亮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黑西服,白衬衫,灰蓝格子领带,一口那个时空中央电视台播音员般的太过刻意的普通话,有点欠揍的倾向。
“皇上最近都没有发过敕令吗?”
“没有,自从上次签发任命张志高为总理大臣的敕令以来,再也没有发过新的敕令。”
“奇怪了……”
刘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
出发去前线之前,皇帝曾口口声声地说,国家离开了他刘云是不行的,只是暂时委任张志高代理总理大臣,一待他回京就会马上把总理的位子授回给他。
如今刘云已经回京三天了,别说任命他为总理大臣的敕令,就连召见的通知都没有,而这时候要他拉下面子去“求见”皇上,简直就是要他把脸往茅厕边的地皮上蹭。
“武威公还有什么指教?”
“没事了,对了,请你跟宫内厅打个招呼,皇宫内那边如果有什么与我有关的消息,麻烦尽快通知我。”
“知道了。”
莫宁向他略一低头,领着两三名随从扬长而去。
“得意什么,要不是靠我,你们能来到这里,还内政大臣?人五人六的?”
人类的普遍意识跳出来,摇晃两下,沉没进脑沟深处。
这里是与总理大臣官邸一墙之隔的官厅议事堂,下午的内阁会议已经结束了,除了莫宁之外,其他内阁大臣也正准备离去。
署理总理大臣兼理外交大臣张志高与同时为其妻子的署理文教大臣罗素兰最后出现,被刘云拦个正着。
“我想跟你谈谈。”
刘云的要求不容商量。
罗素兰知趣地退开。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志高,我等你吃饭。”
张志高向妻子微笑致意,他知道,摊牌的时候到了。
“是跟英国的条约的问题吗?”
张志高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十分镇静,虽然他深刻地了解到,面前这个五十一岁的男人身后有多么可怕的力量。
“条约的事情,我没有疑问,我只想知道,在我离开的时候,你究竟用什么方法影响了那个蠢皇帝?”
“我不明白……”
“少跟我装蒜,你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明白。文易真是懦弱,自己不敢出面,却让你来做替死鬼……告诉你,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我们等着瞧。”
刘云说完,正欲拂袖而去,却被张志高叫住。
“刘云,你忘记你是谁了吗?”
刘云一回头,虎豹般的目光直射张志高:“小子,少跟我陈腔滥调,文易的话我还可以原谅,你这样的小家伙,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说到底,是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吧?”
“我不想跟你争,但现在毕竟是战争期间,我们可不可先放下一切,所有问题留到战争结束后再解决……你仍旧主持大本营,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刘云轻蔑地“哦”了一声,无感情的、略略颤抖的微笑划过他的面颊:“想说什么呢?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很好,我同意,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切问题,请在宪法框架内解决,这也是文先生的本意。”
“宪法?框架?很好,我同意。”
张志高抬起头,硬生生地顶住刘云那暴风巨浪般压倒性的目光:“宪法的精神,是议会民主,政党政治,所以要以议会多数党领袖为政府首脑,现役军人代理政府首脑,原本就违背了宪法精神,只能做为一时之计,一两月尚可,长久下去,则会开创恶劣先例,埋下今后的不安定因素。你想由治军转为治国,我并不反对,但理应遵守游戏规则,你如果在战争结束后退出现役再参政,我们中民党当然会考虑拉你做总裁,以领导中民党参加竞选,届时若还能在国会取得多数席位,你自然也就能做你的总理。”
刘云的笑容渐渐变冷:“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想进中民党?”
“你也许不想,但届时中民党恐怕很想要你。”
“牙尖嘴利的小子……你知道我当了总理以后想要做什么吧。”
“如果你能说服国会,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刘云鼻子里一哼,拍了拍袖子,狠狠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开了,背对着张志高抛下一句话:“你们真是天真得可以啊,很好,战争期间,我们就和平共处吧。”
张志高目送他离去,叹了口气,脚一软,靠在了走廊打了腻子的白石灰墙上。
罗素兰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走?”
“我当然要等你啊,这么快就完了?”
张志高嘿嘿两声,摇头道:“虽然不像是正式的承诺,不过,战争期间应该能保证和平共处,从他的角度考虑,领导这场战争取得胜利正是他最有价值的政治资本,我想我已经给他指出了一条战后合法夺权的康庄大道,他没理由要拒绝的。”
“然后呢?他如果夺得了权力,届时我们还有什么力量……”
“如果阻止他通过合法手段取得权力,反而会使局势恶化吧,走一步算一步好了,我们也需要时间。”
罗素兰掏出手帕,擦去张志高额上豆大的汗珠。
“他的确拥有无比强大的精神意志,我被他那样注视的时候,真的会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蒸发掉……”
“可是你没有被蒸发掉,至少现在你还存在。”
“是的,现在……”
“走吧。”
罗素兰挽起丈夫的胳膊。
“像一个男人一样,挺起胸来走路。”
“遵命。”
回答的声音是如此苍白无力。
“真是的,都说了要像个男人一样了……”
“我脚还有点软嘛……”
“软弱的家伙,看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