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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自26日夜到27日夜,第一军主力都在疯狂逃窜,每人只随身携带三天干粮,每门火炮只携带一个基数弹药,其余的辎重全部抛弃或炸毁,空出来的车辆用来运送伤病员,全军沿着两条泥泞的道路向奥洛维扬纳奔去,80公里的直线距离,大约110公里的路途,花了一天两夜时间走完。然而这还没有完,待后卫部队赶到奥洛维扬纳后,第一军主力又一边与俄国骑兵作战,一边渡过了鄂嫩河,再度狂奔90公里,这才在舍尔洛瓦亚戈拉停顿下来,这里距离满洲里的直线距离是140公里,囤积有大量补给物资,第一军的官兵们一边在这里大吃大喝恢复体力,一边开始构筑工事,准备在这里固守待援。
至此,所谓“阿金斯科耶战役”便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整个战役中,华军战死、病死、累死的官兵大约是3000名,伤7900名。俄军则总共伤亡了22000人。
俄远东军司令官库罗帕特金得意洋洋地向沙皇报告:“……我军……将敌人击退200公里,重创敌第一军……我军正重整部署,准备收复额尔古纳河以西全部国土,并视情随时突入满洲境内……”
华军第一野战军司令官赵飞雪中将却一再向方面军司令部求援:“……俄军势大,我军几近无法支撑,请速派援军前来……如若迟延过久,则卑职等止有在国境线外英勇战死以谢帝国……”
参谋长秦飞叶少将旁白:“三天里率部奔逃200公里的司令官,还说什么英勇战死,还国境线外,我恶——”
一九零三年俄历九月十七日,公历九月三十日,圣彼得堡,彼得罗戈夫宫。
俄罗斯帝国大臣会议正在进行,主持者正是刚刚被沙皇尼古拉二世任命为大臣会议主席的原财政大臣谢尔盖·尤利耶维奇·维特。
陆军大臣万诺夫斯基,一个瘦高的老军人,正在报告远东前线的状况,他与前陆军大臣、现任远东军司令的库罗帕特金往往针锋相对,例如,库罗帕特金认为一个俄国兵大约可以顶二到三个中国兵,万诺夫斯基则煞有介是地拿出一份报告,证明一个俄国兵其实只能顶一点五到一点七个中国兵。
万诺夫斯基坚持认为当前的状况完全是因为库罗帕特金轻敌而造成的,并对库罗帕特金出任远东军司令一事大为不满——虽然他与库罗帕特金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差别。
报告里满是远东各军长、集团军司令官、总督、专员要求增援的呼号,滨海军区被切断,哈巴罗夫斯克(伯力)被夹击,布拉戈维申斯克(海兰泡)被合围,只有赤塔方面传来好消息,库罗帕特金洋洋得意地宣称,他组织的反攻大获全胜,把中国人赶过了鄂嫩河,并重创敌第一军,但整个阿金斯科耶战役中,各军报上来俘虏总数却不过一百——大概中国人全是宁死不降的硬汉。
万诺夫斯基对库罗帕特金的报告颇不以为然,但职责要求他综合前线各长官的报告来向沙皇汇报,他不能故意省略或简化、贬低库罗帕特金的报告,因为库罗帕特金有办法直接向沙皇打报告。
汇报结束了,沙皇却想知道陆军部有什么打算,究竟能把多少人派去远东,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为布拉戈维申斯克、哈巴罗夫斯克和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兰泡)解围,究竟有没有可能顺便拿下满洲,并且向中国的京城进军。
万诺夫斯基对此却支支唔唔,闪烁其辞,他是报告说已经把西伯利亚的预备军全部动员,并加紧运往战区,至于其他问题,陆军总参谋部正在研究。
“正在研究?”
沙皇皱起眉头,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万诺夫斯基没有再回答。
海军大臣阿维兰上将正心事重重,忽然被沙皇点名,要他报告第二太平洋分舰队的组织情况。
“陛下,那件事情正由罗热斯特文斯基少将全权负责。”
阿维兰的回答等于什么都没说,尼古拉二世很想骂他一句:“混蛋,那我为什么还要你当海军大臣!”
沙皇没有当场骂人,而是换了个问题:“上次你说的那四艘新式装甲舰的建造进度如何?”
“陛下,有两艘已经下水,大约到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才能完工,另外两艘则可能要到明年年初才能下水,全部完工的话,大概要等到明年6月。”
“那么我们要到明年夏天才能派出第二太平洋舰队吗?到时候战争不是结束了吗?就不能加快速度吗?太平洋分舰队已经被封锁,海军部一点计划都没有吗?”
面对皇帝的责问,阿维兰那张比十层牛皮还厚的老脸丝毫不为所动,依然装腔作势答复道:“陛下,海军参谋部正在研究解救太平洋分舰队的问题。装甲舰的建造方面,我将尽力督促。另外根据罗热斯特文斯基少将的意见,我们还需要向外国购买新式巡洋舰,稍后我会向陛下呈上一份比较完整的报告。”
阿维兰的回答实际上还是等于什么都没说。
尼古拉被海陆军大臣弄得毫无情绪,又去招惹脸皮更厚的新任外交大臣拉姆斯德尔福,要他报告外交方面的成果。
拉姆斯福尔德与维特关系密切,与前任外交大臣穆拉维约夫矛盾重重,穆拉维约夫因在海兰泡屠杀事件后在外交方面处置不当而在战争爆发后被迫去职,拉姆斯福尔德便由着维特的关系而出任外交大臣,对沙皇的询问,拉姆斯福尔德立即捧出一大堆文书,什么驻德国大使的报告,什么英国大使递交的照会,什么法国大使的建议,一股脑儿往沙皇耳朵里灌,尼古拉二世听得不耐烦,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他:“德国人到底是什么态度,英法又想干什么?美国人准备怎样?”
“他们都在表面上宣告中立,并且希望立即停止敌对行为。”
“实质上呢?”
“陛下,我们的人正在分析,各方的态度变化不定,也没有明显的暗示,私下的会晤亦未展开,只是法国和英国的几家兵工厂表示,他们会如约交付战前我们所订购的战舰和军火,但暂时不接受新的订货……”
结果尼古拉二世依然没有从外交大臣那里弄清楚他想知道的状况。
维特闷闷地坐在长桌一头,看见沙皇焦躁不安的神色,心想,这样下去什么事情也办不成,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沙皇的目光移到了维特脸上,可是维特已经被他转到大臣会议主席这个虚职上来了,并不处理实际事务。
尼古拉二世移开了他的目光,又去撩拨那个脸皮相对薄一些的陆军大臣万诺夫斯基,问他关于飞行器的事情,从前线发来的许多报告绘声绘色地描述敌人空中兵器的威力,许多将军都认为,如果己方没有对付敌人空中兵器手段,军队的士气会受到致命打击。
“啊,是这样,陆军部已经找到了那两个曾经来彼得堡表演飞机的美国人,他们现在在英国,我们正在和他们洽谈,计划由我们投资,在彼得堡开一家公司,生产可以搭载机枪和炸弹的飞机。另外,我们还准备向德国和英国购买飞艇,并在飞艇上搭载武器,以对抗敌人的战斗飞艇。早先库罗帕特金将军已经从英国购买了三艘飞艇,不过那些都太简陋,不足以用来与敌人的空中兵器作战。”
万诺夫斯基还没忘记要顺便贬低一下他的死对头库罗帕特金,不过沙皇对此并不感兴趣,接着又问道:“那么什么时候可以向前线派出你说的那种飞机和飞艇?”
“这个,陆军部正在努力中,与莱特兄弟——也就是我说的那两个美国人——进行的谈判很困难,他们要价太高,不过这不是关键的问题,重要的是,从引进技术,到开设工厂,到生产出合格的产品,还有安装武器,训练人员,组建作战部队,这个过程将会很漫长,究竟有多漫长,陆军部正在研究当中。毕竟那都是些全新的东西,我们的人需要时间去掌握技术,不光是生产技术,还有操作技术,维修技术,具体运用的技术,等等等等,这都需要时间……”
沙皇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清楚,于是宣布:“散会。”
“皇上今天不大高兴。”
宫殿前的阶梯上,外交大臣拉姆斯德尔福对密友维特说道。
“这种情况下,谁高兴得起来。”
维特一脸无奈。
内务大臣波别多诺斯采夫凑过来,一脸神秘:“知道吗?有人在搞革命,其中一个叫列宁的头儿被我们抓住了,本来准备流放到西伯利亚,正巧那儿打起仗了,于是就要扔到喀山去,可是中途却让他跑了。他是那个什么**的信徒,知道1871年巴黎的事情吧,一群**的信徒一度把那里变成了无法无天的地狱(指巴黎公社起义),现在他们来到了俄国,企图毁掉神圣的东正教会,推翻伟大的沙皇,把圣彼得堡和莫斯科交给魔鬼。最近那一伙人闹得很凶,如果让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更加不高兴吧。”
维特不以为然道:“是那个所谓社会民主工党吧,不要紧,他们不过是小小的蛀虫,随便一脚就能踩死,俄国不是法国,1903年的俄国更不是1871年的法国,当时的法国被普鲁士打趴下了,今天的俄国还是站得稳稳当当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财政,开战不到一个月,差不多七千万卢布化为了空气,战争如果继续三四个月的话,看来又要增税了,接着还要发行新国债,加印纸币,最后不得不向外国举债,希望那一天不要到来吧,我花了整整十年才把这帝国的财政体系稳定下来啊。”
拉姆斯德尔福摇头道:“希望总归是希望,战争可能真的要打很久,现在看来,暂时不会有人帮我们。中国人现在到处宣传说,我们那些无知的哥萨克对穆拉维耶夫卡(即威远城)的入侵是大规模进攻的先兆,为防止我们吞并满洲,他们不得不展开自卫反击作战……”
“这种话不会有人相信的。”
“问题似乎不在于这种宣传,我们发现,最近中国外交部的人频繁召见和拜访英、美、德、法驻华使节,中国驻以上国家的使节也异常活跃,我想,中国人正在暗地里搞什么交易。另外,我们在海峡(即连接地中海与黑海的博斯普鲁斯和达达尼尔海峡)和伊朗问题上正与英国人交恶,英国人似乎不能容忍我们继续向奥斯曼帝国的领域发展,他们害怕我们的势力伸入地中海,他们还想完全吞并伊朗,以便使他们在中东的殖民地不受威胁地连成一片。法国人也不打算让我们把贷款用在战费上,因为那样一来偿还就成问题了。无论如何,英法的利益范围与西伯利亚相距太远,很难要求他们出面去维护仅仅属于我们的利益。至于德国人,想都别想,不久之前我们还在边境集结军队,策划对德作战哪。美国人的话,在中国问题上一向玩弄狡猾的中立把戏,四年前提出了什么门户开放的建议,首先与中国修订条约,赢得了中国政府的好感,将大量政府订货交给他们,迫使其他国家也接受了中国修订条约的要求。现在的话,美国人一定是想在边上冷眼观看,看看谁的胜算大,然后再去帮助胜利者吧,当然,我们原本也没有指望要得到美国的帮助……”
“凭着俄罗斯帝国自己的力量,也足以取得胜利了,只不过代价要高一点,仅此而已。”
维特说道,登上了自己的马车。
真的是这样吗?
马车开动了,维特立即反问起自己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就不像是中国了呢?
1890年春天的时候,传说清朝的京城发生了一场宫廷政变,之后,一场类似日本维新运动的改革自上而下地展开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忽然出现在皇帝和朝廷重臣们身边,他们充满活力,掀起了一股又一股浪潮,并渐渐地代替那些旧官僚,掌握了帝国的大权。他们模仿英国搞君主立宪政体,改了国名,不改皇帝,开设国会,颁布宪法,组织内阁,弄得有模有样。那个国家忽然从压制民间工商业摇身一变,改为奖励工商,国家还大举开办示范性产业,然后又将大部分官办产业转为商办,真是聪明的做法,事实证明,国家工厂是低效率的,很容易滋长贪污、浪费、懒惰等种种丑行。他们还搞了土地改革,有些类似于俄国的农奴解放令,但有又大大的不同,因为中国本来就没有俄国式的农奴。首先是国家赎买,然后是国家出租,但并不是完全搞小自耕农体系,他们又组建了不少官办的土地和农业公司,与国家工厂的做法一样,大部分官办土地和农业公司后来也变为商办,先进的生产方式被继承下来。就后来的发展看,许多自耕农将土地转租或出售,到城市去谋生,或干脆加入农业公司,一些村子直接就变成了一整个公司,中国正在搞从工业到农业全盘的商业化吧。
这时候俄国都做了些什么呢?俄国,俄国很好,在他维特的关心和维护下,俄罗斯帝国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一个稳固的财政体系建立了,大量的外资涌入,无数的工厂拔地而起,虽然不时传来农村闹饥荒的消息,但那算不得什么重要问题(1898年内务大臣哥烈梅金就这样说:“你们何必为这些畜生的饲料瞎操心!”),帝国发展了,比从前更强大、更富有了,这都是他维特的功劳,绝不能让中国人破坏了这一切——中国人也没有能力破坏这一切。
维特的马车和维特的心情远离了彼得罗戈夫宫,另一位自认倒霉的沙皇的宠臣,却正满脑子烦困地踏上那宫殿宽阔的石板台阶。
罗热斯特文斯基少将这些天郁闷不已,太平洋舰队被封锁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消息传来,沙皇开始着急,不断催促他筹备第二太平洋分舰队的事情,然而罗热斯特文斯基从心底里抵制这个计划,他预见到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去远东,不想去送死。罗热斯特文斯基十分清楚波罗的海舰队的状况,那飘扬的圣安德烈旗下,那用钢铁打造、装满后膛大炮的军舰上,充斥了俄国式的腐烂和荒唐。为了“节约经费”,舰队自1901年开始就没有进行过任何大规模演习,军舰从未驶出过芬兰湾,整个1902年只进行过一次火炮射击训练,而且每门炮只发给3到5发炮弹,鱼雷射击训练则完全没有进行过。军舰成了浮动兵营,一年到头有十个月呆在军港里,即使是这样,也没有进行良好的保养,只为了检阅时的需要而经常油漆军舰外壳,军舰内部却锈迹斑斑,污秽不堪。军官人浮于事,忙于贪污、行贿和参加上流社会的娱乐,水兵们则无所事事,忙于赌博和**。大多数将军们都只关心如何讨好沙皇和大臣们,对舰队的实际事务很少关心——除了检阅之外,因为在检阅的时候沙皇或某某大臣会出现。
至于那四艘新式的博罗迪诺级战列舰,还有预备从英国购买的新式快速巡洋舰,这些东西都改变不了什么,再好的军舰,没有精良的官兵,也只是废铁一堆。
罗热斯特文斯基知道这一切,但他不想去改变,也无法改变,波罗的海舰队是贵族军官的禁地,有着自己那一套行事的规矩,强出头的人要付出代价,马卡洛夫就是因为个性太强而被赶去了太平洋舰队,远离了朝廷,远离了皇上,去指挥那支处于战争边缘、实力又不如对方的舰队,注定没有出头之日。
罗热斯特文斯基走进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书房。
沙皇对他很热情:“你来了,我的将军,快告诉我,第二太平洋舰队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们的海军大臣跟我说了半天,我还是什么都不清楚。”
罗热斯特文斯基恭敬地点点头:“陛下,事情很困难,装甲舰的建造进度很难提高,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沙皇兴奋起来:“你果然有办法,快说。”
“装甲舰下水后,可以先把包括主炮在内的重要部件装上,能够保障航行和舰员的基本生活就可以了,然后由修理船搭载其他设备,一边航行一边为军舰补装,不必在船坞里浪费时间。如此一来,4艘新的装甲舰完全可以在明年3月以前出航,也就是说,第二太平洋舰队有希望在明年3月出发。”
“很好,就这么办,那么英国的巡洋舰什么时候可以交付,我们到明年3月可以派出多大规模的舰队?”
“陛下,我们向英国订购的3艘快速巡洋舰将在明年2月前先交付两艘,另外1艘可能要到明年7月才能交付。估计到明年3月,我们应该可以动用六到八艘装甲舰和几艘装甲巡洋舰,六到八艘巡洋舰,十多艘舰队驱逐舰,如果及时赶到远东与第一太平洋舰队汇合的话,实力上当然远远超过敌人。”
罗热斯特文斯基忽然惊讶于自己竟然能说出这些乐观得接近疯狂的话来,鬼知道第一太平洋舰队能撑多久!
罗热斯特文斯基之所以得宠,正在于他能够于任何情况下说出沙皇当时最想听的话来。
“很好,马上去找阿维兰上将,实现你的想法。”
“是,陛下。”
罗热斯特文斯基一走出彼得罗戈夫宫,后悔就涌上了脑壳最顶端。
我在干什么呢?我不是不想去送死吗?干脆把事情拖久一点,让马卡洛夫和他的舰队全部报销,到时候也没必要再派什么第二太平洋舰队了,我真是疯了!对皇上习惯性的迎合和奉承把我送上了死路!是的,死路!啊为什么马卡洛夫的舰队还不完蛋!我就快要完蛋了!带着一支腐烂的舰队,奔赴一万八千海里之外,外表光鲜的舰队在抵达目的之前就已经接近崩毁了,敌人只需在旁边轻轻一推……上帝啊,有那么多人陪葬,想来我必定不会寂寞,上帝真是慈悲……
※※※
中华帝国光兴八年九月三十日,京师,中南海别院,大本营会议厅。
总参谋长杨正金上将,正以他一贯的平缓口气总结整个九月份的战争进程,一边讲述一边以一根长长的竹条在长桌正中摆放的一幅巨大形势图上指指点点。
“……东北方面军之第三野战军,及朝鲜第一军,向东突入敌滨海省,经三周作战,将战线向敌境内推进了六十到一百公里,完全切断了俄滨海军区部队与哈巴罗夫斯克专区部队的联系,现正全力攻击敌双城子(乌苏里斯克)要塞,力求将敌压缩包围在海参崴(符拉迪沃斯托克)要塞周围予以歼灭……第三野战军和朝鲜第一军在三周的作战中总共伤亡失踪二万六千八百五十六人,其中阵亡八千五百三十二人,确认击毙和俘虏敌军一万四千五百八十四人,估计击伤敌军两万五千左右。”
“……东北方面军之第二野战军,向东北分两路突入敌哈巴罗夫斯克专区。南路第七步兵师于22日攻克和罗,现正在伯力(哈巴罗夫斯克)以南10公里外筹备攻城作战,西路第十步兵师于23攻占比罗比詹,现已进抵哈巴罗夫斯克以西30公里外的沃罗恰耶夫卡……第二野战军在三周的作战中总共伤亡失踪九千二百五十三人,其中阵亡二千八百五十九人,确认击毙和俘虏敌军七千四百三十四人,估计击伤一万五千人。”
“……东北方面军之禁卫野战军,向北突入敌阿穆尔专区,以钳形攻势合围了海兰泡(布拉戈维申斯克),将敌西伯利亚第一军收入包围圈中,另分兵向斯沃博德内和别洛戈尔斯克挺进,分别在别廖佐夫卡和莫斯科维季诺顶住了敌西伯利亚第二军的反击,挫败了敌救援第一军的企图,现禁卫军主力正猛攻海兰泡要塞,力图将敌第一军全歼于要塞内……禁卫野战军在三周的作战中总共伤亡失踪一万六千七百五十三人,其中阵亡五千三百七十四人,确认击毙和俘虏敌军一万八千八百四十六人,估计击伤三万人以上。”
“……东北方面军之第一野战军,向西突入敌赤塔州,前两周内即将战线向敌境推伸三百公里,但在九月二十六日,俄军展开大规模反攻,第一军三天内撤退了两百公里,现正在舍尔洛瓦亚戈拉一带组织防御……第一军在三周的作战中总共伤亡失踪一万二千九百七十八人,其中阵亡三千五百八十六人,确认击毙和俘虏敌军九千人左右,击伤一万八千人左右。”
“蒙古方面军自开战后组织了12支连级以上的骑兵侦察队深入敌境,与敌军时有交火,但并未立即展开大规模破交作战,理由是缺乏炸药,作战准备不充分……”
“西北方面军按照大本营9月10日指令,严守边境,俄军时有越境,但并未发生大规模冲突……”
“……日本北海道军团已攻取北海道大部,现已将俄军压缩到函馆要塞内,连日猛攻,据我国驻北海道军团联络官报告,日军计划在今后两到三周内攻取要塞……”
“海军自开战以来,经多次交战,建立了包括包括水雷阵、前哨侦察舰队和主力作战舰队的封闭体系,将俄舰队主力困在海参崴港内,无法发挥效力,我方开战之初受伤的主力舰也已修理完毕,可保证应付敌太平洋舰队的任何举动。但在开战三周里,海军也蒙受了一定的损失,两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和五艘鱼雷艇沉没,阵亡官兵六百四十三人,在9月14日海参崴港外的夜战(见第六十八章)中就阵亡了四百九十八人……”
“……东北方面军直属的航空浮空部队正集中力量轰炸海参崴港口要塞,已确认至少炸伤四艘俄国主力舰,炸沉多艘轻型军舰,严重破坏港口设施,迫使敌无法有效维修其军舰……航空浮空部队的损失也不小,多为事故损失,三周内共有十九架飞机和二艘飞艇坠毁或被击落。为此不得不降低出勤率,增加维护人员和延长维修时间,影响了战斗力的发挥……”
冗长的报告使皇帝开始打瞌睡,最近皇帝一直是这样没精神,大本营内诸员看在眼里,也不甚理会。
侍从医官走过去,小声劝皇帝回宫歇息,皇帝点头答应了,交托总理大臣文易继续主持会议,低着头退出了会议厅。
文易心想:“前些日子还能支撑到中午,现在刚到十点钟就受不住了,看来这位皇帝的日子不长了。在我们那个时空里,他于光绪三十四年(即1907年)十月二十一日死去,那控制了他一生、毁灭了他全部希望和幸福的慈僖太后很巧合地在他死后第二天就归了西,于是纷纷传言是慈僖太后抢在自己死前先下手谋杀了光绪帝,以防自己死后光绪帝对她先前的恶行(戊戌政变后囚禁光绪帝,溺死他最心爱的珍妃、企图废掉他另立新帝,等等等等)施加报复。现在看来,即使没有了慈僖太后的凌辱折磨,皇帝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正因为没有了太后的控制,他常常纵欲无度,除了已经册封为皇后的原珍妃以外,听说他最近经常行幸的妃嫔贵人之类不下十人,以他那种病弱之躯,不细心调理,修身养性,反而沉溺酒色,看来是没救了。”
“也许这正是刘云想要看到的状况。”
文易内心的暗处忽然跳出这阴森的旁白。
“如果这位皇帝早早死掉,又没有子嗣的话,在皇室重要亲贵多被歼灭或被驱逐出政治中枢、军权又集中于刘云手中的情况下,刘云会不会想去染指那个位子呢?他有什么理由去拒绝这种诱惑呢?他又不是神。人间不会有神,最接近神的人也只是神经病,而他也不是神经病。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完全是我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建立一个伟大帝国,站在他的立场上,干脆由他做皇帝不是更方便吗?可是如果由他做皇帝的话,就没有君主立宪和虚君共和了,他要登上皇位的话,就一定会做有实权、甚至是绝对权力的君主,他本身就集中了太过危险的力量,再加上一个皇帝名分的话,那力量显然只会增长而不会减退。他创造了一个军阀集团,在找到消除这个集团的理由和方法之前,他绝不会放弃对这集团的控制,他要由无名无分的臣子身份去夺取皇位的话,就不得不更加依赖他的新旧军官团,这样一来,军人干政的未来就无法改变了,什么民主自由,什么富强文明,都很有可能会因为这些军阀的私心膨胀而化为乌有……”
“该怎么办呢?”
一个声音问,背景是飞鸟的碎羽。
“毫无办法。”
一个声音答道,背景是水晶的碎片。
“政变,不过肯定会失败。”
又一个声音从天顶降下,背景是血红的流云。
“谋杀他,和他同归于尽,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全都毁灭好了。”
这个声音来自地下,背景是沸腾的岩浆。
“和他谈一谈,像从前那样。”
这个声音似乎来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一万公里或一万光年,背景是……
两个少年,走在大街上,手中抓着可口可乐,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
他们在一个街口停了下来,看到几个戴着袖章,穿着类似军警制服的人正在殴打一个留及肩长发的青年,青年穿着磨破的牛仔裤和皱巴巴的衬衫,脸有点黑,不大像城里人。
少年甲说:“干什么呢?”
少年乙说:“穿制服的打人,又不是第一次见。”
一个制服男指着少年狂叫:“看什么看!找死!”
两个少年慌忙跑开了。
背景变换,几天,或者几周后,某中学教室。
少年甲问少年乙:“看新闻了吗?一个大学生因为没带身份证,被人抓去收容所,结果在那里被打死了。”
少年乙说:“看到了,你还记得前些时候,我们在街口不是看到城管打人吗,恐怕新闻里说的就是他呢。”
少年甲:“这么说来,仔细回忆一下,那时候看到的那个人,跟报纸上描述的差不多呢。对了,到底收容所是什么东西。”
少年乙:“收容乞丐和流浪者,然后组织遣送回乡吧,不过听说现在已经变成关押农村人的集中营了,许多没有城市身份证的农村人一被抓住就被送去那里,要交一笔钱才能出去,没钱的人就被强迫劳动。”
“怎么会这样?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事情。”
“中国特色。”
“他们有什么权力抓人?没有城市身份证而呆在城市就是犯罪吗?”
“许多被抓的人有暂住证,但却被所谓工作人员当场毁掉了。看来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钱,与法律无关。那个被抓的大学生也许是样子太像农村人所以才倒霉的吧,也许正因为是大学生,态度比较强硬,引起了对方的不满,于是就被打死了。”
※※※
“这么说,如果我们穿得差一点走出去,也很有可能被抓去打死的啦!”
“理论上来说,有这种可能。”
“的,这种国家,真是垃圾!”
“听说因为这件事,全国的收容所都要被废除了,他一个人的命,换取了无数人的自由,怎么说呢,即使他本人是无意的,这件事本身还是很有意义的吧。不过这件事之所以会引起重视,主要在于他的身份,他是城市人,又是大学生,他家里人也有些势力,所以才能把事情捅到高层去,惊动了中央。根据相关的报道,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收容所里死亡或致残,或者在遣送过程中失踪,里面的情况与历史书里的法西斯集中营有得一比。”
“那么这个国家不就是法西斯国家了?”
“当然不是,否则那些收容所也不会一下子被废除。我只是有点疑问,如果一个国家连国民最基本的人身自由权利都不能保证,那么这个国家有什么资格在课本里宣称自己的制度优越无比呢。我现在越来越发现,我们的政治历史课本里充满了谎言和片面之辞,很难令我相信,所以我想去研究历史和政治,去编订课本,让大家都能看到真实的、正确的东西。刘云,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恩,我想让自己变强,不被任何人欺负,也想让这国家变强,不被任何国家欺负,所以想去考军校,把自己锻炼一下,然后成为军人,为这国家的强大而战吧。反正在网上一看到日本鬼子侵占钓鱼岛啦,越南侵占南海的岛礁啦,菲律宾炮击和扣押我们渔船啦,还有美国支持**,撞落我们的战斗机呀什么的,心里就一股气,总想亲手教训一下这帮混蛋,要实现这种愿望,当然就只好去从军了。”
“恩,努力吧,我们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哎,那个美眉是谁,我们学校也有这种美女呀……”
“新转来的,在七班,我注意她好几天了……”
“是么……”
……
眨眼间,那个叫刘云的少年长大,老去,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虽然气宇轩昂,毕竟声线发颤,虽然指点江山,毕竟两鬓斑白,虽然威服四方,毕竟额有深纹。
他老了,却仍旧充溢凛然气势,他思路清晰,决断迅速,话语简洁有力,没有人能抗拒他的能量——那远远超越了物质范畴的能量。
他在发布命令,一个又一个命令,帝国总参谋长只是他的秘书,只负责报告和记录,其他大臣、总参处长之类只是他的幕僚,负责提出建议和接受任务,所有人都以他为中心,这是他的皇朝,他缺的只是个名分,这样还不够吗?
“……总参应该拟订如下主题的训令:第一,着东北方面军将后备军改为第四军,与第一军合编为第一集团军,专责赤塔方向作战,拟派出现任直隶军区司令刘百良上将为第一集团军司令官,帝国陆军大学校长王直上将为第一集团军参谋长,择日开赴满洲里组建集团军司令部。直隶军区司令官一职由总参谋长杨正金上将兼理,帝国大学校长之职由副校长海啸天中将代理。第二,着蒙古方面军尽快展开对俄西伯利亚铁路之破交作战,若一味推托,耽误战机,惟该方面军司令官是问!第三,着禁卫野战军加紧攻击海兰泡要塞,务必在十一月前夺取该要塞,保证大本营整体计划之实现。第四,着第二野战军加紧夺取伯力要塞,以腾出兵力用于其他战线。第五,着第三野战军与朝鲜第一军加快攻击进度,务必在冬季到来前将敌封锁于海参崴半岛。第六,着海陆军航空局妥善安排航空浮空器材之生产、分配,务必使前线损失的器材及时得到补充,并加紧组建新的航空浮空作战部队。第七,着西北方面军提高警惕,向边境增派巡逻队,但不得越界,若遇敌小规模挑衅,可坚决还击,但仍不可越界,若遇敌大规模攻击,则可视情迎击,不受边界妨碍,但须及时将情况上报。第八,海军须继续封锁海参崴军港,直到该军港被陆军夺取前,不得令敌舰队脱逃。第九,东北方面军航空浮空兵之主力可暂时停止对海参崴港之袭击,酌情分派兵力支援双城子要塞和海兰泡要塞攻取作战……”
刘云发布完一长串命令,抿了一口茶,又马不停蹄地要求杨正金汇报联军常备、预备师团动员和调动的状况、计划。
杨正金捧起一叠文件,继续他那平缓单调的节奏:“开战前,全国有13个常备步兵师(1-13)和2个常备禁卫师(第1、第2),18个战斗预备步兵师(19-36)和3个预备禁卫师(第3、4、5),另有一个预备回民师(第1预备回民师)。”
“战争爆发后,常备步兵4、5、6、9师暂时未动用,第4师驻扎华东军区,第5师驻扎华南军区,第6师驻扎西南军区,第9师原驻华东军区,禁卫军野战军派赴东北后,第9师被调入直隶军区以填补防务。”
“已列入战斗序列的战斗预备师包括:东北军区的预备25、26、27、30师,直隶军区的预备33、34、36师,西北军区的预备32师和预备回民第1师,预备禁卫第3、4师,共10个师。”
“新的大本营总预备队将由直隶军区的预备19、20师,华东军区的预备22、24师,以及华南军区的预备28、29师组成,共6个师,编组成第1预备军(含20、22、24师)和第2预备军(含19、28、29师),进驻锦州到齐齐哈尔铁路沿线。同时将直隶、东北、西北这三个军区的7个补充预备师升格为战斗预备师,以应付以后的战事。”
“暂时留驻原地的战斗预备师团为:直隶军区的预备21师和禁卫预备第5师,华东军区的预备23、35师,华南军区的预备30师,西南军区的预备31师。”
“按照每个大军区至少留有一个常备师的原则,华东、华南、西南这三个军区的常备师将不会动用,必要时将动用这三个军区剩下的4个战斗预备师,同时将这三个军区的7个补充预备师升格为战斗预备师。”
“日本的4个常备师团中已有3个投入前线,其中第1师团编入了朝鲜第一军,近卫师团尚留驻本州,第2和第3师团编入北海道军团。其6个战斗预备师团(预备第10-师团)已有3个完成动员,拟与其常备第1师团、近卫师团组成日本第1集团军,于11月前纳入东北方面军作战序列内。”
“朝鲜3个常备师中的第1师和禁卫师已投入前线,与预备第6师一起编入朝鲜第一军,拟在日本第1师团调出该军后,将另外一个常备师即第2师补入。除上述预备第6师外,朝鲜的另外4个战斗预备师(预备第7-10师)已有2个完成动员,拟编成朝鲜第二军,与朝鲜第一军合编成朝鲜集团军,于11月前纳入东北方面军作战序列内。”
杨正金说得有条有理,但他的那种一成不变的节奏实在令人犯困,连文易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军方面的事情刚完结,杨正金又不得不接上海军调动重组计划,都是当年刘云揽权揽过了头,把原本只管陆军一家的总参谋部改为海陆空全管,如今的继任者就倒了霉,被繁重的工作压得抬不起头来。
他真想抬起头,穿透天花板,对着雨后的蔚蔚蓝天,动情地咆哮:“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好累啊啊啊啊啊!!!!!!!!”
在幻想出来的一片广袤沙滩上,杨正金左手啤酒,右手美女,戴着墨镜,晒着太阳,嚼着口香糖,唱着天堂呀天堂,人间天堂,人间啊人间,地狱人间。
看到杨正金又捧起一叠文件,文易禁不住又张大嘴,很失礼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大的概念就是,嘴巴张到几乎可以吞下一个西瓜。
“……本月22日,最新一艘瑞祥级战列舰瑞仙号完工,计划年底前可完成新舰员编组训练工作,正式编入现役。同型战列舰瑞鹤号预计可在明年三月份完工,计划到六月可正式服役……最近一艘苏州级装甲巡洋舰福州号预计可在明年二月份完工,第四艘也是计划中最后一艘广州号预计可在明年七月份完工。鉴于战争正在进行,不宜组建新战队,所以计划将新完成的瑞字号战列舰全部纳入第一战舰战队序列内,苏州级装甲巡洋舰则全部纳入第一装巡战队序列内。”
“按照国防部海军厅的生产编列计划,暂不新建1900海军扩充五年案中的虎级巡洋舰,战前已开始建造的两艘宝剑级防护巡洋舰可望在明年五月前相继完工,届时将直接编入轻巡第三战队以弥补该战队在本月14日战斗中的损失。驱逐舰和鱼雷艇将继续按1900年的海军扩充五年案予以批量建造,明年六月前可交付八艘月字改进型驱逐舰和二十二艘大小鱼雷艇,这些新建的小型舰艇将用于补充原设各驱逐、鱼雷战队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