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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王宫里,还未走太远的时候便听到申王勒令姬氏父子道歉的事情,今日他们果然来了。祁叔玉并不意外他们会来,甚至对姬戏的小把戏也不意外。思忖了一下,决定先由自己亲自出门相迎。虞公涅在他自己的居所、女杼母子三人回他们的住处,都先不出去,且由祁叔玉的亲信保护。只有祁叔玉派人请他们过去的时候,再出去。
出门相迎的时候,他又嘱咐所有随从:“万不可失礼。不可讥笑,不许议论,更加不许咒骂。”
出得门来,只见姬戏一身素衣,免冠跣足。姬无期更惨,除了身上的伤痕,还背着一束荆条。也不乘车,也不乘辇,父子二人徒足而行,前来请罪。一路行来,围了好些人来围观。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祁叔玉向两边望了一下,见这些围观者之衣饰,贫富都有。这姬戏也是不简单的,既然要登门致歉,面子是一定会丢的,就不能白丢,须得借此拿到些好处,达到些目的。
龙首城比南君的王城更大更规整,反而不似南君王城那般居住划分得过于分明,祁叔玉居所附近,并非全是显贵。姬戏父子引了许多围观之人,要不了三天,整个龙首城无论贵贱,就都该知道祁叔门前一出大戏了。
祁叔玉面上诚恳极了,降阶而迎,十分惊讶地道:“您这是怎么了?”
姬戏的表情也是诚恳,躬身行礼,声音里透着羞愧与哽咽,吐字偏偏十分清晰:“老朽教子无方,冲撞了太叔,我已无官职,今日携子请罪来啦!”说话时顺脚踹翻了儿子,将姬无期踢跪于地,让他谢罪。姬戏气得要命,一气儿子太蠢,二气祁叔玉狡猾。明明是领军之争,并没有蛮子什么事儿,为何被他们歪曲到了“不得民心,致使远人不敢来奔”上面?这群颠倒是非的小人!撒出来的谎连自己都信了,还理直气壮地拿谎话当作真相地告状。最可恨的是,王居然相信他们了!
祁叔玉力气大于姬戏,硬是将他父子二人提了起来:“老翁哪里话,我年长于令郎,怎么会苛责于他呢?”
二人你来我往,言辞交锋,祁叔玉技高一筹,姬戏也表现出色。两人僵持的时候,便有仆从将门口发生的事情往内通报。夏夫人气结:“老匹夫!给脸不要!还敢生事!这老匹夫,分明是颠倒黑白!”她委实生气,险些将自家厨房掀了。祁叔玉伤了左足,被姬无期拿来嘲讽,姬戏是吃准了祁叔玉不会将此事宣扬,更不会自己说出来。又做出委屈的样子,令人以为他们父子是被祁叔玉逼迫。且又不提是申王命他们致歉,也不是因为他们对祁叔玉不敬,而是因为对战死者遗属无礼。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冷静下来,夏夫人很快想到了对策:“我亲自去西面!”搬出真苦主来,打你的脸!
夏夫人的执事为难地上前小半步,又缩了回去,惹来夏夫人瞪视:“怎么?”
年过半百的执事是夏夫人陪嫁来的心腹家臣,在夏夫人面前能说得上两句话,委婉地劝道:“夫人,太叔未必会乐见您这么做。”
夏夫人沉默了一下,恨恨地道:“他总是这般……罢了!我亲自去!”
言罢,当先大步往府门而去,一路上如风行草偃,无人敢抬头正视这位怒气冲冲的夫人。
夏夫人才到门口,便冷不丁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就是你们两个坏蛋!怎么敢欺负我娘?!”夏夫人脚下一滑,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这两天听过好多次了。不过……希夷是吧?这么奶声奶气的用词,不像是你呀!
以夏夫人对卫希夷的了解,是应该是一个极其爽朗的小姑娘,绝不会用“坏蛋”这样的词来叫板,不卷袖子抽上去就不错了!
这么猜也不算错,卫希夷一贯在简单粗暴著称,如果只是她自己,早就冲上去了。然而女杼说了,这样不可以,于是便自己去了,还勒令儿女不许跟着去。然而亲娘已经上阵了,卫希夷怎么能坐得住,她悄悄地跟了过来,趴在一边儿,随时上来给母亲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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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杼不愿意接受祁叔玉的接济,所谓奉养,她也不稀罕。阴差阳错,长子与祁叔玉牵扯上了这剪不断的孽缘,又卷入了权力之争,女杼只能自认倒霉,参与其中。女杼心里也有一种“我们母子并不白吃你家饭”的意气,闻说是姬戏如此作戏道歉,瞬间知道如何应对最省力。
夏夫人想得到的办法,祁叔玉是早就心知肚明的,却没有派人去将母子三人搬出来。哪怕对他有成见,女杼也要承认祁叔玉这个人有城府却不会拿来用在没有危害他的人身上,人品确实很好。
祁叔玉的事情与自己日后的生活息息相关,她自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你不让我们出去,算你有良心,我也不是不懂的人。】这么想着,女杼整一整身上孝衣,让儿女不许淘气,自己洗净了脸,将鼻子眼睛揉一揉,揉出些红晕来,眼睛一眨,泪水含在眼眶里,抬步便走。
卫希夷目瞪口呆,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变脸绝技!一看女杼走了,将“不许到前面去”的禁令抛到了脑后,回忆了一下母亲方才的举止,也模仿女杼的样子,也依样画葫芦地收拾好了,红着鼻子、红着眼睛出去了。眼睛死活流不出来,不过……假哭几声嘤嘤嘤她认为自己还是没问题的。卫应见母姐如此这般,默默地伸手抓住了姐姐的衣角。
卫希夷吓唬他:“听话,你在这里,不然打你。”
卫应给了他一个白眼:“哦。”手攥得更紧了。
没办法卫希夷只好说:“那你乖乖的,别出声,我就带你一块儿去。”卫应乖乖一点头,一个字也没再讲。
姐弟俩到了门口的时候,女杼正在噎姬戏。她到门口的时候刚刚好,正是祁叔玉与姬戏两个人你来我往踢皮球的时候,姬戏一副愁苦老父亲的模样,祁叔玉则是满面通红的急切样子,配上姬无期在地上哼唧着喊疼。围观者议论纷纷,有明白事理者看出姬戏作假,也有快意恩仇者觉得姬无期活该,更有一些不明真相的,一面说姬无期该受责罚,一面说既然人家已经请罪了,祁叔就得好言慰抚地原谅……
女杼到了门口便发出一声呜咽,瘫软着抱住了太叔府厚重的门边:“这位贵人,您还不肯放过我们母子吗?”她的声音绵软里透着清脆,绝不会让人听不清楚、听不明白。
祁叔玉一僵,手上一松,姬氏父子正与他角力,不料他忽然收力,父子俩一齐掉到了地上。祁叔玉愕然回头,手足无措:“您怎么出来了?”
女杼举袖试泪,对姬戏道:“我儿子已经为王死难了,我们都躲到太叔家来,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姬戏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开始作作样子就起身跟祁叔玉进府慢慢争锋就好,干嘛非要在门口多拖延,一定要争这一刻的高下呢?他是想在祁叔门口演出这一出大戏,好令龙首城都知道他诚心道歉,而祁叔玉心胸狭窄。
戏演过了。不是所有拖得长的,都是好戏。
姬戏本是来卖惨的,一个被禠夺了官职、剥去华丽外衣的老者,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亲自登门,到如今还未入府。惨呐!
再惨也惨不过孤儿寡母。
女杼近月奔波,两鬓染霜、眉间带愁,却依然不能说不是一个美貌妇人。形容秀美,哭得还很好看,眼圈微红,泪水涟涟,望之生怜。围观者心中的天平毫不犹豫地向她倾斜。她的长子还战死了!
女杼哭是哭,口上极是厉害:“先前你们闹得我们在家里住不下,太叔接我们过府,你们又来闹。真要将我们赶出去,您便说一声,我们这就走,何必再拖累别人?我竟不知我们做错了什么?我的儿子堂堂正正战死,为太叔断后,他错了什么?身后母亲、弟妹要被人欺辱?”
“哦~”人群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声响,就是因为救了太叔吧?他们父子想太叔死呀!然后姬戏就能做领军的上卿了呀!
姬戏一听这妇人哭得这般,便知道事情要糟。这里本没有这个妇人什么事!上卿之争,蛮子们哪里配参与?夹在中间是他们不走运做了炮灰!然而这样的话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了。难道要讲,我儿子去那里不过是为了羞辱祁叔,令他不能再做上卿,根本不是闹你那死鬼儿子?
当然不可以。
姬戏急切地摆出道歉父亲的愧疚模样,从地上爬起来深深一礼,未及开口,便被昨天晚上那个可恶的小女孩儿糊了一脸。
卫希夷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指着姬戏:“坏人!你昨天在王宫里告状还不够!”哭她不大会,骂,倒是行家,“你们的王让你道歉,你却来欺负人!”
这还不够,卫应绷着小脸,松开了姐姐的手,张开小胳膊,像只小母鸡一样护在了母亲面前。人群里又发出一阵的惊叹与惋惜,母子三人皆是相貌出色,处境是真的惨,孩子又是如此懂事。无论贵贱皆说姬戏可恶,内里又有包打听开始讲“昨天夜里,这边连着四辆车被召进宫中,原来是因为姬戏告状”。
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姬戏心里想活撕了这三个讨厌鬼,却不能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做了这件事情——太叔玉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借机打伤他,他哭都没地方哭,也不会有人信他的。过了今日,申王恐怕再也不想让他做上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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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夫人看了一场好戏,心里乐可了花,却款步上前,温温柔柔地扶起女杼:“我来晚了一步,您怎么到前面来了?我陪您到后面安歇吧,”又对丈夫说,“夫君,宴已设好,鼓乐召齐,久候贵客不至,不想是在门口耽误了,夫君快款待贵客吧。”
两句话,给姬戏挖了两个坑。围观者里有人暗暗点头,看来这妇人不是祁叔安排的,而祁叔家中早知姬戏要来,已经设宴,是姬戏在弄鬼。
姬戏毕竟不是一般人,坚持对女杼一揖到地,一脸诚恳地道:“您误会了,我是带小儿来道歉的。”
女杼倒退三步,作出惊恐的模样:“你们要做什么?”瞎子都觉得她受到了惊吓,以为是姬戏做了什么小动作。
祁叔玉上前一步,挽住姬住的胳膊:“略备薄酒,还请老翁入内。”使眼色给夏夫人,让她快些将女杼母子领到府内安置,并不想他们在人前过于露面。
夏夫人会意,领母子三人去西庭安置。与祁叔等人分开一段路,夏夫人笑盈盈地赞道:“夫人厉害。”
女杼仿佛没有听懂,怔怔地问道:“世上怎么会这么险恶的人?夫人,我们在这里,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夏夫人张张口,打量了女杼一眼,只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心道:难道是我猜错了?她只是凑巧,并非刻意?这般恰到好处的解围,真是罕见。以后可以多留意一些了。夫君对他们母子三人之厚待,也有些奇怪呢。
二人各有心思,女杼没听到夏夫人的回答,也不催问,默默地回到住处,又谢过夏夫人:“府上来了恶客,夫人还是先去应付他们吧。”
夏夫人笑道:“也好。对了,夫君虽说要亲自教导希夷,可他总有些外面的事情要办的,希夷有些技艺,还是要安排先生来教的。我给安排了一些,等下让他们跟您讲,您有什么要改动的都告诉我。”
女杼郑重谢了,夏夫人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去应付姬戏了。
她一离去,女杼便木着脸将面上的泪痕擦干净,用平平的语气问卫希夷:“我叫你呆着别动,你自己跑了?”
卫希夷一个哆嗦,嗖地站了起来。长久以来被围剿之后痛殴的记忆浮上心头,提起下摆就想跑。
女杼被她气笑了:“你跑啊,跑呀。我抓不动你了,是吧?”
卫希夷哆哆嗦嗦地凑近了,一个虎扑,牵牵抱着女杼的胳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来:“娘~~~”声音里像抹了蜜。
女杼道:“你那是什么样子?给我坐好了!我有话说!”
“哎?”
“有些事情,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用知道不用愁,不用懂。以前我和你爹自认能让你不用管这些事,现在,是得教给你们啦。”
“咦咦?”
女杼道:“你听好了,这些话,不许说出去,谁都不许!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再酌情教他。阿应也一样,听到了吗?”
两人一齐点头。
女杼道:“一,那个太叔,不是坏人,也不是会被人随便欺负的,他自己心里有数。你要帮他,先问问他,不要自己拿主意,他的主意比你多。”
这个卫希夷承认,不过:“我就是忍不住么。他……长得好看,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他。”
“闭嘴!这是第二件事,一切贵人,你离他们远些。贵人们像两扇磨盘,庶人就像磨盘中间的豆子,他们相磨百年也安然无恙,庶人挤进中间,倾刻便要化作齑粉。不要说你不怕,想想大祭司与王相争,我们便要家破人亡!”
卫希夷眼角的皮肤越来越红,直要滴出血来。捏紧了拳头,心道:总有一天,我不但要做磨盘,还要做凿做斧。
女杼吐出一口气,续道:“有些事,宁愿死也要做,宁愿死也不会屈服。不过,能活下来,还是要活下来的好,不然要活着的亲人怎么办呢?”
“嗯。”
想了一下,女杼道:“也不要与太叔走得太近,我看他的妻子、侄子,一个比一个不讲理,与他走得太近,那两个人会敌视你们的。”
“哎?”
“听话!”
“哦。”因为母亲以前讲的话都有应验,这一次卫希夷也认真记下了。
“他侄子对他百般折辱是真,不过是为了将他留在身边罢了。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蠢,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仗着别人对他好,便要生事。这件事情,你现在办不了,也不用为太叔担心。他二十二岁做到上卿,你二十二岁能吗?不能就不要替他作主了。”
“可是,不能因为一个人厉害,就不去维护他,反而要由着他受磨难呀。”
“那你长大一点,做你能做的吧。我们不白吃人家的饭。”
卫希夷点着头,想了一想,道:“好。”
“也不要将那位夫人视作知己。你们不过认识了两天,她做过什么,她想的什么,她为了什么,你全不知道。她丈夫喜欢的人,她会亲近,别的呢?你还知道她什么?如果不知道,就慢慢去了解,直到觉得此人可交,再与之交心。”
“嗯嗯。”
女杼想了一下,又低声分析了夏夫人方才与自己的交谈,指出夏夫人也有城府。继而在女儿诧异的目光里,将姬戏与祁叔玉这一夜两日来的交锋也对女儿讲了。接着说了自己必须出现的理由,以及哭诉的词句有何意义,围观之人又如何……
卫希夷张大了嘴巴,敬佩地道:“娘,你真厉害!”
女杼没有被夸奖后的喜悦,冷声道:“这些事儿,你看明白了就行。不要被表象迷茫,不要被眼泪蒙蔽,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就可以了。如果有人用这样的手段陷害你,你也不要手软,回敬回去,戳破它。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学这些阴暗手段,不要自己主动去用。阴暗下作,不劳而获,比起勤恳努力轻松许多,会上瘾的。一旦沉缅,便再无光明可言。知道吗?”
“嗯嗯,我看这些反而很麻烦,倒不如有一分力便一分力,最后有一分收获。”卫希夷更喜欢用拳头说话来着。
女杼这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来,揽过女儿:“秋冬之时,北地寒冷,看来咱们是要在这里住下了。记着,太叔也不欠我们什么,不要因为他对我们好,就觉得理所当然。能自己做的,就不要麻烦人家,他帮了你的,要记得以后还回去。”
“嗯嗯。”
女杼又轻声细语,给女儿讲了好些故事:“以前,有一座宫殿,里面有一个老王,有许多嫔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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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杼对儿女讲故事的时候,前面祁叔的宴请也进行得十分顺利。祁叔玉命人取来了自己的新衣给父子俩换上。又殷勤相劝,命人请了医工来给姬无期诊伤。姬戏无论心中如何想,面上都改作了惭愧的颜色,发誓一定要与祁叔玉好好相处。
临行,祁叔玉又用自己的车送父子二人归府,端的是礼遇非常。
待祁叔玉送客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见虞公涅,今天一天,虞公涅并没有闹,十分反常,他少不得要去安抚一下。夏夫人一见他转脸的方向,就知道他要去哪里,忙拦了上来:“夫君,还有一件要事,须得先说与你听。”
祁叔玉便问何事,夏夫人微笑道:“夫君去姬戏家的时候,宫中来使,王要设宴。”
“咦?”祁叔玉停住了脚步,“王设宴也不罕见,召我与宴也是常有,有何要紧?”
夏夫人道:“许是为了安抚人心?使者有言,届时王城之王公贵胄都要装束入宫,耆老、蛮夷择其优者,也赐宴。嗯,最最要紧的,为王死难者之遗属,亦择其优者赐宴,未选中者,予粮与帛。”
祁叔接口道:“所以家中……”
“对了,西庭三人也要去。我安排人给他们讲礼仪?”
“好,”祁叔微笑道,“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夏夫人羞红了脸,轻啐一声,转身便走。祁叔追上两步,轻轻板过她的双肩,与他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夫人轻轻挣脱,推他一把:“去忙你的吧。”
祁叔一笑,脚步轻快地去找侄子谈心去了。夏夫人看到丈夫的身影消失在两府之间的门后面,脸沉了下来,恨恨地想:小白眼狼,再作夭我真的要翻脸了!
出乎意料的,虞公涅此番并没有太作,顶多挂着脸。在祁叔玉语带无奈的解释下,虞公涅语出惊人:“这样的东西,也值得费这样大的心神?我打死他们算了!”好烦,耽误了他听太叔讲课。
祁叔玉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向他解释现在的情况,此时距虞公涅的父亲去世不到十年,距老虞王去世不到二十年。亏得申王不是战胜老虞王才做了共主的,否则他们会受到更多的猜忌,眼下韬光养晦才是上策。更何况,他们还面临着老虞王其他血脉的竞争。
虽及此,祁叔玉叹道:“若是你父亲活着就好了,差一点,我们就差一点,主能削平不驯了。”
虞公涅冷声道:“他能行的,我如何不能行?”
祁叔玉露出一个老怀大慰的笑容来:“我盼着那一天能早些到来。”
虞公涅道:“走着瞧!”
叔侄俩难得这般和气地说话,眼看虞公涅越说越往自己身边靠,祁叔玉的目光柔和得能滴出水来,胳膊被紧紧地抓着,有些疼,他也不觉得难受:“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这么紧挨着你父亲的。”
虞公涅道:“不说他!”
“咦?”祁叔玉听侄子这话说得音不太对,正要与他详说,夏夫人遣人来讲:“禀太叔,唐公子来访。”
祁叔玉不禁讶然:“他?”
虞公涅不明所以,不客气地问:“他来做什么?”
太叔府执事悄悄看了祁叔玉胳膊上的大型挂件一眼,回道:“是宫中王的使者引他到来的。”
祁叔玉拍拍胳膊上的侄子:“阿涅,要不要一起去见一见?公子先比你小上几岁,你是时候交些自己的朋友啦。”
虞公涅挂在太叔玉的胳膊上跌跌撞撞地起来:“真麻烦,那就看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