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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句话,叫平地起惊雷。
之前颜文臻觉得自己的祖父忽然间去世已经是塌了天。却完全没想到还有比祖父去世更糟糕的消息——陛下出事儿了!
陛下遇到了袭击!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生死不明!
颜文臻听见这消息时,直接把给皇后的一锅薏米百合粥给扣到地上,滚烫的粥溅到她的裙角上以及鞋子上,她都没觉得烫。
“怎么会这样?”颜文臻喃喃的看着面前传话进来的小太监,片刻之后立刻厉声吩咐:“这样的话万不可传到皇后娘娘的耳朵里!”
“哎呦颜姑娘,这事儿是能捂得住的吗?”小太监无奈的叹息。
“坏了!”颜文臻也顾不得地上瓦罐碎片以及百合粥,提着裙子便往外跑。
外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徐嬷嬷和几位大宫女焦急的喊人,叫太医,叫稳婆,叫医女。颜文臻急匆匆的跑进凤章殿内,但见皇后娘娘脸色苍白的靠在榻上,额头上渗着豆大的汗珠,情形非常不好。
太医和医女以及稳婆很快都到了,七八个人围着皇后娘娘,诊脉的,擦汗的,宽慰的,喂水的……一个个慌乱不堪。颜文臻看在旁边也插不上手,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出去,却在门口跟急匆匆进来的卫依依撞了个满怀。
“慌什么!”卫依依冷声呵斥颜文臻:“按照太医的吩咐给皇后娘娘煮汤水!”
“是。”颜文臻被呵斥了一声,慌乱的心反而定了下来,忙答应了一声急匆匆回了小膳房。
太医开得药单立刻送了过来,小膳房里放着常备的药材,颜文臻一样一样把药按照药单配好,放到药吊子里去炖在炉子上。
帝都城中风起云涌,几路兵马明征暗调,都是上层大人物在暗暗地博弈。
凤章殿里,辅政大臣姚盛林和卫大郡主一起同皇后娘娘商议大事,颜文臻亲自守在小炉子跟前给皇后娘娘煎安胎药。家国大事她不怎么懂,也不想去懂,但却明白一件事,若是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得安稳,凤章殿里的这些人包括自己都在劫难逃。
邵嫣然和卫曦月两个将门女儿被卫大郡主叫进宫里来陪伴皇后,颜文臻见到她们两个人,心里更安稳了些。又想着卫曦月喜欢吃自己做的红糖玫瑰酥和琉璃紫薯,颜文臻想着反正左右也是闲着,外面闹哄哄的今晚是睡不成了,倒不如给皇后娘娘和这两位姑娘做些可口的甜点。
胆小的宫女太监各自都寻了借口躲了起来,几个大宫女都各自忙着,徐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经历的事情多,倒也淡定自若。颜文臻便上前去说道:“嬷嬷,薯粉没有了,我要去御膳房拿些过来,卫姑娘最喜欢吃琉璃紫薯了,今儿她刚好在,我做一点给她尝尝。”
“这等小事,你不管打发个谁去看看就行了。外头乱着呢。”徐嬷嬷说道。
“你看那些小的都吓得各自藏起来了。”颜文臻轻笑道,“嬷嬷放心,这皇宫防卫重重,我不过是去御膳房拿点东西,不会有事的。”
“叫两个人跟着去。今儿晚上连个月亮都没有,你们那个八宝琉璃灯拿上。”徐嬷嬷叮嘱道。
“知道了。”颜文臻找了两个身体强壮的太监拿了琉璃灯往御膳房去。
御膳房离凤章宫较远,一路走过去要两刻钟的光景,颜文臻带着人去又挑着有用的食材叫人装了些,在御膳房又挑了几个人,让他们抬着东西回凤章殿。
原本只是寻常之事,虽然有些匆忙,但也没什么纰漏可言。
只是不凑巧,谁也没想到有十来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忽然从一旁的夹道之中冲出来,刚好跟颜文臻等人撞到了一起。走在前面挑着灯的太监被吓了一跳,张口骂了一句:“什么人,胆敢乱闯?!”
对方却不答话,嗖的一记冷箭射过来,登时要了那太监的性命。
八宝琉璃盏落地碎裂,火光照亮了地上的鲜血,颜文臻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趴下!”一声呵斥,伴随着数声冷箭声,嗖嗖的从耳边飞过。
颜文臻只觉得被人重重一推,一个趔趄就趴在了地上。离地上的一滩血渍仅有几寸之隔,不但摔得手肘疼痛,更被那血腥之味给冲的差点吐出来。
耳边一片铁器利器碰撞的声音,血腥味越发浓重。颜文臻缓了缓手臂掌心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刚起了一半儿,又被人从一旁拉了一把,“颜姑娘小心!”
一支冷箭擦着她的发髻飞过去,她的一头乌发顿时随着冷风飞扬四散飞扬。
颜文臻被旁边的太监拉着躲到墙边,使劲的摇了摇头才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竟然是卫大郡主。
“副统领。”颜文臻忙躬身施礼。
“这么晚了,你到处乱跑什么?”卫依依不悦的叱道,“你以为那冷箭上都长着眼睛,会躲着你飞吗?”
“我……”颜文臻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凤章殿去!”卫依依说完,把手中沾血的长剑从地上死者的身上蹭了蹭转身欲走,又回头说道:“从这里往回走,左转,从凤章殿后面那过道绕过去!这边不安全。”
“谢副统领。”颜文臻忙道。
“赶紧走!”卫依依说着,又吩咐自己的手下,“叫人把这里清理干净。再找几个人拿上这些东西送到凤章殿去。”
颜文臻和御膳房的活下来的两个太监早就魂飞魄散,自己勉强能走就不错了,谁也扛不动那些食材了。
回到凤章殿,颜文臻先跑回自己的房间去把身上沾了血迹的衣裳脱下来丢进火盆里烧掉,又去抱着痰盂狠狠地吐了一回,然后洗手洗脸,喝了一大碗安神汤才渐渐地定下神来。
一夜血雨腥风颜文臻并没有亲眼所见,但自从这晚之后,卫依依之前的刻薄和冷漠变得不重要了,颜文臻似乎终于明白,那冷酷与刻薄只是她坚硬的外壳罢了,一个这样的女子,手持利刃挥手间取人性命,在鲜血之中穿行,生与死都在一线之间,外表有多荣耀,多光鲜,心里承受的东西就有多沉重。
颜文臻抚着自己的胸口暗想不知道别人如何,反正换做自己,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场逼宫之乱,最后以忠毅候韩建元率兵进宫保皇后成功而告终。太极门前的血污用水一遍遍的冲洗,直到那整齐平广的青砖地面上再也寻不见一丝杀戮的痕迹。
随后,西边战事获胜的消息传来,大家知道皇上安好即将回京,一个个都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逼宫之中,素日里藏得很深的王公贵族浮出水面,几多权贵落马,几多人头落地,宁侯府年轻一辈的小爷们以及卫依依还有忠毅侯府韩家平叛有功,家族地位又跃上一个新高度。
腊月里,皇后产下双胞胎皇子,皇上万分欣喜,大赦天下,普天同庆。这一喜讯足以把恒王谋逆一案给帝都城带来的血腥气给压了下去。也因为这一喜事,这次的新春宴又当与之前不同。
皇后尚在月子里,皇上不让她操劳这些事,便把新年宴的事情全权交给颜文臻料理。
在宫里历练了几年,又经过了这一场生死大事,颜文臻说话做事也越发沉稳。皇上把国宴这样的大事交给她来主管,她自然要打起精神来全力以赴。
“徐嬷嬷,这是我为年宴拟定的一百零八道菜单,你看看,可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颜文臻把一份长长的单子送到徐嬷嬷面前。
徐嬷嬷觑着眼看了一会儿,笑着摇头道:“我老迈昏花,字都看不清楚了,怕是帮不上你。这年宴的事情干系重大,你虽然沉稳干练,但这事儿也着实马虎不得,我给你支个招儿,这现成的人就在宫里呢!你何不去找她?”
“嬷嬷说的可是忠毅侯府三夫人?”颜文臻笑问。
“自然是她!除了她还有谁来?”徐嬷嬷笑道。
颜文臻轻笑点头:“好,我听嬷嬷的话,晚上就去夫人那边去讨教。”
卫恬恬这阵子一直住在宫里照顾皇后养月子,颜文臻早就跟她熟的不能再熟。只是平日里凤章殿内进出往来多有贵妇内官,颜文臻又碍于身份不好多她亲近。
至晚间,皇后娘娘睡下,颜文臻便悄悄地往卫恬恬住的小院里来。
卫恬恬正在等下看书,见她进来便把书放下,笑道:“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来了?”
“文臻给夫人煮了一点桂花汤圆,如今天冷夜长,夫人照顾皇后娘娘睡得晚,想必饿了。”说着,颜文臻把手里的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端出一只官窑填白汤盅来放在桌上。
汤盅上的盖子掀开,里面是玲珑剔透的十几个小汤圆,烛光温暖,这汤圆的香甜更暖。卫恬恬笑道:“本来不饿的,见了这个肚子立刻咕咕叫起来。你就是有这个本事。”
“夫人说笑了。”颜文臻忙把汤勺递到卫恬恬的手里。
卫恬恬接过来,吃了两颗汤圆,又抬头笑道:“昨儿我跟姐姐说话儿,偶尔提到了你。”
“……啊?”颜文臻没想到卫恬恬会忽然提及卫大郡主,心里顿时忐忑。
“我姐姐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因为姐夫一直宠爱她,她就是说话不够婉转,实际上心里很是护着你的,都不许别人说你一个字的不好。”卫恬恬又笑道,“我不过说了一句你这孩子有些闷,跟骏璁在一起就是两个闷葫芦,就把她给惹恼了,对我甩了好臭的脸色。你可知道,我的哥哥姐姐们一直都是很疼我的,从小到大除了母亲,家里人从不对我大声呵斥一句的。姐姐如今为了你,也算是破了例。”
颜文臻一下子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那个把自己推倒在地救了自己一命的人,从那天起,她才深刻的明白,有些人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面上对着你笑眯眯的,转身就会要你的命,而有的人对你冷言冷语甚至冷漠呵斥,可在生死关头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搭救。而卫大郡主就是后面的那类人。于是她感激的说道:“大郡主对文臻恩重如山,文臻下辈子都不敢忘了她的恩情。”
“谁跟你提恩情?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卫恬恬笑道,“我只问你,你跟骏璁的事儿是不是该定下来了?如今你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皇后娘娘作主的,你若是点头,我来做这个保媒,如何?”
颜文臻顿时羞红了脸,低头道:“这事儿我听将军的意思。”
卫恬恬又笑着吃了一颗汤圆,方道:“那好,那我明儿见了他再问他。我这个做姨妈的,少不了要吃你们两个的媒人酒了。”
颜文臻沉默不语,等卫恬恬把一碗汤圆都吃完了,方起身亲自收拾汤碗。
“对了,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卫恬恬接过兰香递过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
“夫人说的是,文臻正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请夫人指教。”颜文臻说着从袖子里取出菜单双手递上去,“陛下让文臻全权料理新年宴,但文臻却不敢擅作主张。皇后娘娘尚在月子里文臻也不敢去烦她,左思右想,也只有夫人能指点文臻了。还请夫人垂怜。”
“新年宴的确是大事儿,不过你的厨艺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是极放心的。”卫恬恬接过菜单来拉开大致看了一遍,又诧异的问道:“好些新菜名都合着大吉大利的意思,却是没见过的。是你新创的菜品吗?”
颜文臻应道:“是的,这几年我在宫里趁着空闲的工夫把颜氏菜谱上之前没有做成的一些菜也慢慢的做了出来,自然从原有的配料做了改进,因为是新年宴,这名字便取得吉祥一些,叫人看着也觉喜庆。”
“……你这意思是说着一百零八道菜品都是你颜家菜?”卫恬恬诧异的问。
“是的。”颜文臻应道。
“这可真是叫人想不到啊。”卫恬恬又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菜单上的菜名,又把那些从菜名上瞧不出食材的菜品问了一遍。
颜文臻一一作答,并道:“若是夫人有空,明儿我便把这几道菜做出来给夫人尝尝。”
“好哇!”卫恬恬立刻点头,又沉吟道:“若是能请陛下和皇后娘娘一起品尝岂不更好?”
“夫人明鉴,有几样菜是不适合孕妇吃的,陛下倒是可以尝,只怕陛下忙没有时间。”颜文臻说道。
卫恬恬笑道:“那好,那就由我来做这个试吃者,虽然我没有皇后娘娘那么好的味觉,但好吃不好吃还是能试出来的。对了,还可以叫上嫣然和曦月以及锦儿那三个丫头嘛。”
“这件事情还要劳烦夫人来安排,文臻明日就开始准备菜品,做好了就给夫人和几位郡主品尝。劳烦夫人费心了。”颜文臻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福,“天色不早了,夫人请早些歇息,文臻告退。”
“好。”卫恬恬点头微笑,看着颜文臻退出去之后,方对贴身丫鬟兰香说道:“这姑娘的确是不简单。”
“夫人说的没错,颜姑娘的厨艺的确是无双的。不过奴婢听说御膳房的张瑞祥可是对她很不满呢!”兰香叹道。
卫恬恬点头道:“这也自然,她挡了张瑞祥的财路,张瑞祥不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幸好她的志向也不在御膳房总管的那个位子上,否则,张瑞祥就该哭死了。”
“是啊。天色不早了,夫人就寝吧。”兰香劝道。
“好。”卫恬恬起身往卧房去,睡前又把颜文臻的菜单从心里捉摸了一遍,越发觉得这样的姑娘留在宫里有些可惜了。
新年宴的菜品自然是没什么说的,然而新年宴上发生的事情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勇毅候府的二爷韩建申在宴会上公然替谋逆的恒王说情,触怒龙颜,新年的第一天,好好地新年宴就这样被搅合了。
皇上看在皇后娘娘的面子上没有当场发作韩建申,来参加年宴的文武大臣都各怀心思的离去,颜文臻看御膳房里尚未上桌的汤品无奈的摇头叹息。
阴沉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整个皇宫,颜文臻几次想问上元节的赏灯宴该怎么安排,回回看见皇后娘娘不虞的脸色都没敢开口。
初八这日,皇后娘娘出满月,凤章殿里好歹有了几分喜气。徐嬷嬷叫颜文臻煮了黄酒,热热的给皇后喝下去,让皇后娘娘出一身的汗,身体里的寒气都散出来,再等汗渐渐地收了进香汤沐浴,这月子就算是做好了。
这日,有个小小的家宴,来的也都是皇后娘娘的至亲。
颜文臻进御膳房配出两桌精致的御膳,皇后见桌上的新菜式,立刻笑了:“文臻又有新花样了,本宫这一个月每天都吃那些补品,吃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卫恬恬笑道:“这些都是文臻新创的菜品,这个是金瓜盅,用难免进贡的小金瓜做盅,里面炖的是乳鸽;这个是乌梅小排,还有这个五果甜汤都是极好的。前些日子就因为娘娘在月子里,所以没敢给您乱用,这个脆藕做的也挺好,只是这放了辣子的螃蟹,还有这南瓜还有梅子也都是不能多吃的。”
“我就尝尝,尝尝就好。”皇后娘娘笑道。
“说起来,文臻的厨艺是没得比,更难得的是她对皇后娘娘的膳食能如此用心。娘娘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服侍,我们这些娘家人也可放心了。”卫恬恬说道。
“话虽然如此,但本宫却也不忍心把她困在宫里一辈子。”皇后笑道,“再说,我若是真的留她在身边一辈子的话,怕是有人会恨死本宫咯!”
“娘娘说笑了,谁敢呢。”旁边的燕王妃笑道。
皇后看了颜文臻一眼,轻笑不语,只专心吃东西。
颜文臻被皇后看了那一眼,心里未免忐忑。但诸位王妃和夫人在,这里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于是低了低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很快便是上元节,因为新年宴的不痛快,皇上下旨上元节要在宫里好好地过,不但在凤章殿设了宫宴,还叫宫人们做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御花园里,趁着月色陪皇后娘娘赏灯放烟火。
颜文臻便把新年宴上没来得及端上膳桌的菜品重新做过,一道一道的端上宴席给众位大臣以及夫人们品尝,博得众人的频频赞赏。
忙活完了才忽然发现,怎么今天没看见卫曦月和邵嫣然两个人?于是便抽了个空儿问孙得福,孙得福笑道:“之前倒是见着二位姑娘进宫来了,只是这会功夫却不知道去哪儿玩耍去了。不过也不用担心,这两位姑娘是宫中的常客,这皇宫之中也没有她们不能去的地方,姑娘请放心就是了。”
颜文臻点了点头,目送孙得福离去,轻轻地舒了口气转身要走,便听见旁边有人喊了自己一声:“等下。”
“将军?”颜文臻转身看见从月洞门里转过来的邵骏璁,忙轻轻一福,“给将军请安了。”
邵骏璁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颜文臻半晌,方道:“你整天守着御膳房,怎么竟一天比一天瘦?再这样下去,一阵风都要把你吹倒了。”
颜文臻低头笑了笑,理了理衣袖,方道:“是这新年的衣裳做的大了点。”
邵骏璁伸出手去抚了抚她衣领上的白兔风毛,点头道:“我那里有他们送来的上好的白狐皮子,已经拿去叫她们给你做了衣裳,你什么时候有空出宫,我带你去试试。”
颜文臻摇了摇头,说道:“怕是一时半刻出不去,皇后娘娘刚出了月子,两个皇子那么小,他们的奶娘饮食也必须精心打点,这凤章殿里暂时也离不得人的。”
“好吧,今年穿不上还有明年。”邵骏璁无奈的叹道。
颜文臻迟疑道:“要不过几天我试试跟徐嬷嬷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出去一趟。”
“嗯。”邵骏璁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为了奖励你这么给面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颜文臻忙抬头问,眼神充满了期待。
“如你所愿,的确是跟白少瑜有关的事情。”邵骏璁抬手碰了碰她额头,成功的打破了她眼神里的期待,“皇后娘娘生了双胞胎皇子,陛下大赦天下,白少瑜没事儿了。还有几道手续,过完了就能放出来了。”
“那……假虎骨的事儿到底弄清楚了没有呢?”
“别操那么多心了。人能放出来就行,不过白家的生意遭受了重创,以后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就看白少瑜自己的本事了。”邵骏璁淡淡的说道。
“能保住命就谢天谢地了。”颜文臻幽幽的叹道,“我只是担心这件事情不弄清楚了,以后不定什么时候再翻出来,又是祸根。”
“会弄清楚的。只是目前先想办法把白少瑜弄出来再说,省的你整天提心吊胆为这事儿吃不好睡不好的。”邵骏璁说道。
“对不起啊。”颜文臻小声说道,“我承认这事儿是我太过分了,只是少瑜哥……算是我在这个世上不多的亲人之一了。”
“亲人?”邵骏璁低头看着颜文臻,反问。
“算是哥哥吧。”颜文臻说完,觉得不怎么妥当,又补充了一句,“跟我奶兄许呈鹤差不多。所以,计算看在我爷爷的面上,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虽然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好了,这事儿就这样吧。你放下这桩心事就好了。”邵骏璁说着,回头看了看殿内,又道:“我先进去了。”
“嗯。”颜文臻点了点头,看着邵骏璁转身而去的背影,低声呢喃了两个字:“谢谢。”
……
就在这个上元节的夜晚,皇宫里君臣一起赏灯享乐,猜谜对诗,其乐融融,皇宫外也欢天喜地,锣鼓喧天。而邵嫣然跟卫曦月两个姑娘同江湖大侠慕尧一起替皇后娘娘干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二日,颜文臻被皇后点名带着出宫的时候还觉得纳闷,等马车停在嘉和楼门口的时候,她顿时一片恍惚。
匾额还是原来的匾额,这陈檀木雕花匾额以及上面的泥金大字都是颜家的祖宗留下来的,是出自乱世时的一位名家之笔。楼还是那座楼,颜文臻是从小从这儿长大的,就在前些日子她还在这里见过邵隽文。
“文臻,嘉和楼,从今天开始交给你。”一身家常贵妇衣裙披着孔雀蓝金线斗篷的皇后娘娘站在颜文臻身边,轻笑道。
“……什么?”颜文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也忘了对皇后回话该有的规矩。
“走,进去看看。”皇后娘娘笑了笑,伸手挽着皇上的手率先进了嘉和楼。
颜文臻在外边站了很久,心里一直回味着皇后的那句话,前尘往事汹涌而至,一幕一幕的在眼前闪过,祖父的笑脸,几位师叔忙碌的身影,旧日里那些学徒伙计们的打闹声以及说笑声,还有曾经站在这个位置等她一起回家的白少瑜,以及后来那些令人伤痛欲绝撕心裂肺的事情……直到跟随皇上和皇后出来的人都进去了她才抬脚进去。
颜文臻怎么也猜不透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的,居然把嘉和楼的股份跟自己四六分成,而且她贵为皇后只拿四城。
然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皇后不但给嘉和楼换了名字,还重新题写匾额,说要择个吉日重新开张,就在这里,专门经营颜家菜,还准许颜文臻把在宫里创制的那些御膳菜品拿到这里来卖给食客。
颜文臻心里感激不尽,再次叩头道谢。
皇后娘娘便笑着让她去厨房看看,说之前的那些老人虽然没有都请回来,但主要的人都回来了,在等着她这位新东家过去训话呢。
后厨房,许西忱等几个人都在,还有之前曾经在家和斋帮过颜文臻的几个学徒工也在,大家等她进来,一起向她躬身行礼,齐声道:“见过东家!”
“许叔,毕叔……几位叔叔和兄弟们,你们都来了?”颜文臻几乎找不到自己说话的声调,傻傻的摊着双手,话没说完,鼻间发酸,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大家都回来了……”
“姑娘,大家都回来了!老爷子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了!”许西忱也是老泪纵横。
“哎呀,这是好事儿,姑娘别哭!许兄,你也别哭了!”毕亭立劝道。
“是,不哭,不哭……”许西忱忙用衣袖擦了眼泪,“姑娘也别哭,你看,着嘉和楼又是颜家的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颜文臻也擦去腮边的眼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叔叔们说的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许西忱点头,忽然间有想到重要的事情,上前来低声问:“对了小臻,我听说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来了?”
颜文臻忙道:“是的,还有几位贵客。今天中午我们大家都把自己拿手的菜好好地做两道,要好好地感谢帮助我们的贵人,感谢他们……让这嘉和楼又姓了颜。”
“说的是!说的是!”许西忱忙道,“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这几年我跟你几位师叔们都没闲着,你来看看,这是我们新制的醋,酱,还有料酒……”许西忱拉着颜文臻走到那一排排的坛子罐子跟前,给她看,高兴地语无伦次:“一早起来,邵郡主派人来家里说这事儿,我高兴地都疯了,立刻跟呈鹤带上所有人,把东西都运来了。小臻,你看看……”
“好,好!好!”颜文臻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忙吧。”
“来,大家都忙起来!”许西忱朝着身后的众人吆喝了一声。
大家齐声答应着,几个大厨把各自的炉火通开,起油锅,上蒸笼,各自忙活起来。
本来,嘉和楼已经够让颜文臻惊喜的了,却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惊喜的。
皇后娘娘居然屈尊降贵直接跑去了骠骑将军府,直接问邵骏璁什么时候来提亲,如果再耽误下去,她就把颜文臻嫁给白少瑜。邵骏璁哪里还敢怠慢?当即就磕头发誓,一定会在三个月之内娶颜文臻。
“三个月?!”许氏听了这消息,无奈的看了一眼许西忱:“这也太突然了吧?我们怎么也要好好地准备准备啊!至少,这嫁衣总不能太马虎了!”
许西忱则担心旁的事情:“小臻要嫁的是骠骑将军府,这嫁妆的事情可不能太寒酸了。你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列个单子,那些铜器瓷器还好说,外边的货行里应该能买到现成的,这木器可不好弄,外边买的那些,别说骠骑将军府了,就是咱们也看不上眼。可是现做的话……别说三个月了,三年的时间也不一定够哇!”
“这嫁衣到底怎么办?”许氏拍着手问豆蔻。
“咱们拿钱找绣庄里最好的绣娘去赶制吧,多给银子,应该来得及。”豆蔻无奈的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许氏叹道。
“唉,你们两个倒是说说,这木器的事情怎么办?”
许氏焦急的叹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也该是有主意的!却来问我们妇道人家,你与其在这里磨牙,倒不如去跟几个师弟们商量一下,看他们有什么好主意?”
许西忱拍了一下脑门,起身便往外走。却跟急匆匆回来的儿子撞了个满怀:“你做什么不好好走路!还这么混撞!”许西忱一肚子的焦虑没处发泄,只好拿儿子垫底。
“爹,娘。”许呈鹤转头看了一眼豆蔻,说道:“白家大爷从牢里放出来了。”
“去去去!”许氏不耐烦的说道,“这里正经事儿还没商量出个一二三来呢,谁有工夫管那些闲事儿?他既然放出来了,以后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可别再来跟咱们姑娘纠缠不清。”
“你们这是为了何事着急啊?”许呈鹤纳闷的问豆蔻。
豆蔻递过一条湿手巾给许呈鹤擦了手和脸,叹道:“骠骑将军府刚刚送了帖子过来,姑娘跟小将军的喜事定在三月二十六日,这眼看着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光景,这嫁妆该怎么预备啊?”豆蔻说着,又扁了扁嘴巴,低声咕哝着,“之前老爷子给姑娘预备了全套的嫁妆,色色都是齐全的,只可惜……”
“算了,过去的事儿都别提了!”许氏听了这话也是无奈的叹息。
“嫁妆不是皇后娘娘给准备了吗?这事儿你们不知道啊?”许呈鹤纳闷的问。
许氏哼道:“皇后娘娘给的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我们作为小臻的娘家人,也该预备一份像模像样的嫁妆呢!本来那大郡主就不赞成咱们小臻跟邵小将军的婚事,若是咱们连一份像样的嫁妆都拿不出来,将来小臻不是更受气?”
“我的亲娘唉!”许呈鹤好笑的叹道,“你还真是心气儿高啊!你还想从嫁妆这件事情上压骠骑将军府一头?你这也……”许呈鹤被豆蔻瞪了一眼,没敢再说下去,只是笑着摇头。
“谁要跟他们比啊!”许氏不悦的哼了一声。
“您老放心,刚刚儿子在路上遇到了忠毅侯府的管家韩五爷,他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小臻认在侯爷名下做义女,这样,忠毅侯府会以娘家人的名义出一份嫁妆。这样,就不会觉得寒酸了吧?”
“这么大的事儿,你刚刚怎么不说?!”许氏惊喜的问。
“我这不是没来得及嘛!”
许氏横了许呈鹤一眼,不悦的说道:“从今儿起,你把白少瑜这个人给我忘了!以后不许提他!省的将军听见了,再跟小臻闹别扭,知道了吧?”
“行,知道了知道了!以后绝不提这事儿了。”许呈鹤忙答应着。
忠毅候认颜文臻做义女,按道理颜文臻应该在忠毅侯府出嫁,然而韩钧却说另有安排。
出嫁的前两日,韩钧策马而来,后面还跟着一辆大马车,马车里是韩锦,韩钰两个姑娘。
奉皇后懿旨出宫待嫁的颜文臻这几日都住在许家,听说忠义侯世子和郡主以及二姑娘来了,颜文臻忙带着许氏婆媳还有绣屏,翠屏两个宫里跟出来的宫女一起迎至门口。
见礼毕,颜文臻请韩钧以及韩锦姐妹二人进屋奉茶,韩钧笑道:“别进屋了,我们是来接人的。”
“接人?”颜文臻纳闷的问:“接我?去哪里啊?”
“姐姐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韩钰上前挽着颜文臻的手臂,拉着人就往外走,又对许氏婆媳说道,“你们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套车,走啦!”
“走?这,这是去哪儿啊。”许氏无措的看了一眼豆蔻。
豆蔻叹道:“反正世子爷不会害咱们,咱们就跟着去吧。”
颜文臻一肚子疑惑的上了侯府的马车,从车窗浅碧色的窗纱往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是她最熟悉的景象。然而从马车拐过一道街口再往前走时,颜文臻的心情立刻复杂起来。
这是通往颜家老宅的那条街,从这里往前走一段路,往右一拐便是颜家老宅。
“郡主,我们这是去哪儿?”颜文臻忍不住问。
韩锦轻笑道:“你先别问,等到了自然知道。”
其实就算现在还没到,颜文臻也猜的差不多了,只是这么大的事情她还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
马车果然在颜家老宅门口停下,韩钧从马上跳下来转身看着马车,随后套车跟随赶到的许氏扶着豆蔻的手从车里下来,一双眼睛盯着老宅的大门上“颜宅”的匾额,一步一步的走到侯府的大马车跟前。
颜文臻已经靠在马车里哭成了泪人儿,韩锦姐妹正在劝她。许氏便在外边说道:“姑娘!姑娘!快下车吧!你快看看,咱们……这老宅子也回来了……”说着,许氏的眼泪也止不住。这几年,他们几个人备受煎熬,备受摧残,备受折磨,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再回到这里。
从马车里下来,颜文臻行至韩钧面前便徐徐下拜。韩钧忙伸手虚扶了一把,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我只是传个话,负责把你带到这里来而已。这里是骏璁哥出手买回来的,他说,不想让你有遗憾,所以出嫁的时候还是要从自己家出门上花轿。喏,咱们快进去看看吧,他说已经收拾好了,我也没来过,不知道这个粗人把这儿收拾的怎么样。”
邵骏璁的确是个粗人,粗人不懂得收拾院子,不懂得花草盆景,不懂亭台轩榭的布置。但他懂得一件事,那就是颜文臻的心。
从陶富贵手上软硬兼施把这宅子买回来之后,他便寻到了白家的一个常年服侍在白少瑜身边的老家人,这老家人曾经无数次跟着白少瑜进过这座宅院,对这里之前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幸亏陶富贵把这里霸占了去之后也没怎么动格局,只是换了些花木而已,在这老家人的帮助下,邵骏璁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把这里恢复了原样。
颜文臻踏进大门之后的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用心,她的眼睛好像用不过来,仔细的看着这院子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每一颗草木,每一跟廊柱……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默默地流泪。进了正厅之后,看见正北的墙上挂着的那副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太液荷花图,颜文臻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许氏和豆蔻也都忍不住流泪,但还是要上前来劝说颜文臻。
韩钧兄妹三人有心劝,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毕竟这种生离死别的痛他们也经历过,深知其中的苦,也深知自己经历的那种苦跟颜文臻比起来却是小溪比大河,不可同语。
“他呢?”颜文臻终于擦干了眼泪,转头问韩钧。
“按照习俗,成婚之前你们是不能见面的。你心里有话暂且存着,等新婚之夜再好好地跟他说吧。”韩钧笑道。
颜文臻一时又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如今她是韩家的医女,按年龄排开也只比韩钧小了两个月,韩钧也不好取笑这个义妹,于是转了话题:“从今天起,锦儿和钰儿两个人陪着你住在这里,另有两房老家人也在这里照应,许家大娘你们若是搬回来住自然更好。对了,皇后娘娘赏的妆奁,以及我们府中准备的妆奁都在后院的库房,另外还有二婶娘,三婶娘,国公府和勇毅候府给送过来的添妆也都已经送到这里来了,清单在锦儿那里,回头她带着你再一一细看。今日也算是乔迁之喜,咱们应该好好地喝一杯吧?”
“不错!是该好好地请世子爷喝一杯。”许氏忙道,“奴才这就去厨房……不对,厨房的东西该是不齐全,我这就坐车去家和楼,叫他们送一桌菜来,饭钱算我的!”
“哎哎——不用啦!”韩钰笑道,“这个,大哥早就安排好了。”说着,她朝着外边喊了一声:“好啦,快来给主人家道贺了!”
外边一阵笑声,何氏母女带着几个婆子媳妇们先后进来朝颜文臻道贺。何氏又笑道:“我们乡下人的手艺自然比不上颜姑娘的精巧,不过也用心准备了一桌饭菜,今儿姑娘好歹是乔迁新居,总不好亲自下厨,我们少不得就僭越一次,姑娘只需把你酿制的好酒搬过两坛子来也就齐了!”
“好!”颜文臻笑道:“今天好酒管够,我们不醉不休!”
许氏婆媳两个人又坐了车回去,一个回家拿酒,一个去家和楼找许西忱毕亭立等人,把大家都叫了来,一起聚在颜家老宅开怀畅饮。
一众人等又是高兴欢喜,又是悲伤感怀,笑一阵,哭一阵,一直喝到天黑方才散了,果然人人都醉的东倒西歪被人扶着上车,各自离去。
春深似海之时,颜文臻出嫁了。虽然她只是一个厨女,但嫁的也是十里红妆风光无限。
这一天,京城里几多怀春少女的芳心被她给碎了一地。
洞房之中,朱红一片。
绣屏翠屏两个人身为皇后娘娘指过来的陪嫁,一左一右守在新娘子的身边。
坐在婚床上的颜文臻已经腰酸背痛,但她依然挺着腰,笔直的坐着。
今天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她嫁给了最珍惜她的人,她必须以最真心最虔诚的心情去迎接她的新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邵骏璁被灌了不少酒。新郎官嘛,这天被灌酒是免不了的,而且各府的小爷们一个个儿都是能喝的主儿,轮番下来就算邵骏璁真的是海量也有些招架不住。幸亏还有唐恒在旁边照应着,关键时刻出把手替他挡一挡。才让新郎官能保持着一丝清醒进了洞房。
一进门,绣屏和翠屏两个人便上前两步,齐齐的福身道喜:“给将军道喜。恭喜将军,恭祝将军跟夫人百年好合。”
邵骏璁绷着脸点了点头:“嗯,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绣屏和翠屏二人又福了一福,躬身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邵骏璁在颜文臻跟前站定脚步,盯着她头上那块大红龙凤呈祥的盖头看了片刻,深呼吸把涌上来的酒气压下去,方拿过旁边的金秤杆把红盖头挑了去。
“好美。”看着盛装的新娘子,邵骏璁忍不住叹息。
身为公侯家的公子哥儿,美人对他来说常见如尘土,随处都是,随地都有,如果想要的话,便可信手拈来。
之前邵骏璁也并没觉得颜文臻有多美,他喜欢她,只是喜欢她身上的那种气质,处逆境而不折腰,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明明是个厨娘,给自己做个披风宁可做大半年,也要一针一线工工整整,连一个线头都藏的极好。他是真心的喜欢这个人,容貌是不知道拍到第几的一个原因。
然而今晚,她的美让他动容。
颜文臻轻轻地抬起眉眼,看着有些呆愣的邵骏璁,轻笑道:“喝了多少酒,是不是醉了?”
“嗯。”邵骏璁如实应道,他的确醉了,醉眼迷离,醉里看花,醉卧美人膝……呃,还没卧,不过一会儿就可以了。
“谢谢。”颜文臻忽然说道。
“谢什么?”邵骏璁幽深的眸子漾着几分迷茫,这洞房花烛夜,啥也没说呢就谢谢,谢什么?
颜文臻起身,扶着邵骏璁去桌边落座,又拿了酒壶斟了一杯酒递给他,轻声说道:“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最应该谢的,是你帮我赎回了老宅。”
“我只是不愿你有一丝遗憾的嫁给我。”邵骏璁捏着酒杯,说道。
颜文臻自己也斟了一杯酒,伸手跟邵骏璁的酒杯轻轻一碰,嫣然笑道:“嫁给你,我今生无憾。”
两个人相视一笑,同时满饮杯中之酒。
恰正是:鸳枕合欢莲开并蒂,洞房细语婚结同心,如胶似漆夫妻交礼,同心同德恩爱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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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啊!终于踩着15年的最后一个晚上,让这一对不省心的喜结了良缘!
值此,珠珠祝亲爱滴们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有男人的恩爱百年,没男人的早日脱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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