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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岭等七位翰林院学士被千夜带到紫宸殿,一个个心里忐忑的很。
皇上请吃饭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事儿,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唉,王大人,您说陛下这一回京就找咱们吃饭,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孙树礼低声问道。
王云岭摇了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不管怎么样,陛下赐宴那就是天大的恩典,你我只有心怀感激的份儿。”
“那当然。”孙树礼点头道。不管怎么说,只要能面圣便是极好的机会,谁都不会轻易地放过。
紫宸殿偏殿里,长长的膳桌上摆了几十道御膳。
王云岭孙树礼七人整整齐齐的站在旁边看着宫女们摆放筋箸巾帕。
云硕缓步进门,看了一眼这七位大学士,笑了笑,说道:“怎么,一个个脸拉得这么长,是不是觉得朕这里摆的是鸿门宴啊?”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七个人率先跪下磕了头,王云岭又躬身回道:“陛下赐宴,是臣等万分荣幸。”
“起来吧。”云硕在首位落座,从吴四宝的手里接了湿帕子把手擦了干净,又接过一盏茶来喝了一口,方道:“都坐。”
“谢陛下隆恩。”王云岭等人谢恩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入座。
云舒看着这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别弄得跟上朝一样,朕一个人,有些冷清,所以叫你们几个来陪朕吃个饭。”
“是。陛下。”王云岭躬身应了一声,心里想着怎么皇后娘娘还没回来,但却不敢多问。
然而旁边总有嘴快的,在王云岭按着心里的好奇的时候,孙树礼已经问出口了:“嗳?陛下不是去接皇后娘娘回宫的吗?怎么皇后娘娘没跟您一起回来?”
云硕淡然一笑:“皇后娘娘自然也回来了。但朕一个多月不在宫里,好多政务都搁置了。”
“陛下勤政爱民是臣等的福气,但也请陛下保重龙体。”王云岭忙道。
“是啊,朕也想保重龙体,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可是,政务不能再耽误了!朝中那几个大臣老的老病的病,朕如今能靠的上的也只有你们这几位了。”云硕轻声叹道。
“臣等必誓死效忠陛下,为陛下分忧。”王云岭率先起身离座,跪在地上。
其他人也不是傻瓜,一个个都起身离坐,跪在地上朗声道:“臣等愿为陛下分忧。”
“好。”云硕点了点头,一脸的欣慰:“好,很好。朕有你们,就放心了。都起来,吃饭吧。”
七个人都齐声谢恩,然后站起身来,恭敬地陪着皇帝陛下用饭。
即便皇上和颜悦色的跟他们说话,这顿饭吃的也绝不是那么和颜悦色。
饭后皇上亲笔书就七道圣旨,分别交给七个人各自去就任。王云岭等人揣着圣旨出门,只觉得背上湿黏一片,不知何时,那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中单,甚至连官袍都湿透了。
出了紫宸殿的宫门,孙树礼就憋不住了,一把抓住王云岭的手腕子,焦急的问:“王大人,虽然说陛下给了无上的荣宠和信任,可是就凭咱们,斗得过那几个内阁大臣吗?”
“孙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抗旨吗?”旁边的陈吉臣上前质问。
“陈吉臣,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说抗旨了?!”孙树礼急了,这是什么地方?抗旨又是什么罪过!这个陈吉臣是想要害死自己吗?
“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都不想活了?”王云岭低声喝道。
眼看着要吵起来的两个人立刻噤声,没在多说。
出了宫门,孙树礼又拦住了王云岭:“王大人,您去高阁老家,刚好跟我顺路,你做我的车咱们一起走吧。”
王云岭看了一眼孙家的马车,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孙大人了。”
两个人一起上了马车,孙树礼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王大人哪!你去接高大人的职,这好办。反正高大人自从他的夫人顶撞皇后娘娘之后,皇上就十分不喜欢他,内阁里的公务他也早就放手了,你此去接替他,费不了多少力气。可是……可是我不一样啊!陆阁老那是我的恩师啊!”孙树礼急的直拍手。
孙树礼是清平九年的进士,那一年刚好是陆皓然任科考的主考官。
这仕途之上,师生关系非常重要,孙树礼是陆皓然的门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皇上偏偏叫他顶替陆皓然的职务,这一招可谓阴狠。
王云岭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你是陆阁老的门生,你可知道陆阁老的父亲也曾经是陛下的太傅。你说陛下对陆阁老得多么厌恶陆阁老,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个我知道,陆阁老这个人……论才学见识,远比不上陆太傅,陛下当年让他入主内阁,不过是看上了他的忠诚,可如今,他居然跟着那些大臣们闹,先是跟韩家过不去非要往后宫里塞女人,后来又跟着他们闹罢朝要陛下杀了罗同江……陛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被人要挟,他这样做能不厌恶他嘛!”孙树礼叹道。
王云岭又冷笑的:“还有,他明明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情有独钟,对别的女人不管多美都懒得看一眼,偏偏老是还跟着那些人一起起哄,闹腾着要皇上纳妃选美。皇上早就厌恶他了!这次他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假装抱恙而弃政事于不顾,就给了皇上更好的借口!”
“哎呦,王大人!王兄,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办嘛!”孙树礼焦急的说道。
“能怎么办?难道你敢抗旨?”
“我,我怎么可能抗旨?!”
“那还问什么?”王云岭看着孙树礼记得跟猴儿一样,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劝道:“事已至此,你也只好想一想怎么跟陆阁老解释了。你应该庆幸陆阁老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他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他是不会睚眦必报,但他当面就能啐我一脸。”孙树礼叹道。
“啐一脸也比被陛下抄家强!”王云岭冷笑道。
“嗳!”孙树礼望着车顶叹道,“真想回家种地去啊!”
“你新娶的二夫人会愿意陪着你回家种地?”王云岭笑问。
“什……什么二夫人,你……”孙树礼
“孙大人在在豫州老家已经有一位嫂夫人了,而且还有一个儿子,这事儿可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那你年前娶的户部主事刘大人的庶女,难道不是二夫人?”
“你,你……你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
“我哪有乱说,这车里就咱们哥俩,也没外人啊。”王云岭轻笑道,“好了,前面路口咱们哥儿俩得分开了。叫他们停下吧。”
“……停车。”孙树礼愤愤然瞪了王云岭一眼。
马车停住,王云岭下车之前拍了拍孙树礼的肩膀,低声说道:“孙兄放心,我王云岭不是那种长舌头的人。”
“……”孙树礼很想啐王云岭一脸。
就在七位翰林分别进入七位大臣府上的时候,姚盛林也已经进了宁侯府,坐在了宁侯夫人的跟前。
“姑母,侄儿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姚盛林叹道。
“不知道怎么办,就什么都不做!有时候自作聪明,只会把自己打进去。”姚夫人冷声说道。
“是,可若是什么都不做,陛下一个问侄儿一个无能,侄儿……”
“你不是无能!你是自以为无所不能。”姚夫人淡淡的说道。
姚盛林赶紧的起身,一撩袍子跪在了姚夫人跟前:“姑母!你一定要帮帮侄儿!”
“我帮不了你,你知道,我只管医术,不问政事。宁侯只管带兵打仗,也从不问政事。你该去找你父亲。”姚夫人悠悠的叹道。
姚盛林低头叹道:“父亲送叔父的棺木回老家安葬至今没有回来,姑母若是不管侄儿,侄儿就……就只能挂冠而去,回老家给二叔父守灵去了!”
“那你就挂冠而去吧。姚家几代人辛辛苦苦才有的今天,就真正的毁在你的手里了!皇上的圣旨随后就会到老家,你说,他会怎么措辞呢?你说,他会不会问你父亲,还有姚家所有人一个‘居功自傲,要挟天子’之罪呢?!”
姚盛林被姚夫人给问出一身冷汗,低头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盛林哪!”姚夫人把手里的茶盏放到旁边的炕桌上,缓缓地起身,从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说道:“起来吧。”
“谢姑母。”姚盛林知道自己这位手眼通天的姑母大人还是舍不得姚家败落。
姚夫人看了姚盛林半晌,方问:“我先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有人算计你吗?”
“不喜欢。”姚盛林想也没想,就回答。
“好。”姚夫人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再问你,你觉得这天下,这江山,除了皇帝陛下之外,还会有别人说了算吗?”
“陛下乃是天下之主。内阁是祖父帮着先帝组建的,但……其根本也只是分了前朝左右丞相的职权,为皇上处理日常政务,监督六部,若天子喜欢垂拱而治,那么内阁就是掌控国计民生的部门,若是陛下专权,那内阁……”
“谁问你这么多?!”姚夫人皱眉打断了姚盛林的话,“你只说,内阁能不能取代天子?!”
姚盛林吓得赶紧的跪下:“姑母慎言。”
“你说,能不能?”姚夫人低声质问。
“自然不能!那不就成了反叛了吗!”姚盛林连连摇头。
姚夫人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不能!那为什么还要算计皇上?你觉得有史以来,那个帝王会甘心被臣子们算计?!你的那些小聪明还是收起来吧!”
“是,姑母。现在的问题是,陛下已经对我不满了,我接下来该……”
“你说,咱们姚家一族,陛下最重用最信任的是谁?”姚夫人不答反问。
“是,是我的父亲吧。东南六省的政务在父亲的手里十余年,若没有极大的信任,这是很难做到的。”
“错了!”姚夫人冷笑道,“你二叔父去世,皇上不但御笔追封文公,还带着皇后一起去参加他的葬礼,你以为仅仅是因为你二叔父把生前的所藏都交给国库的缘故吗?你二叔父为朝廷掌管国库十二年,这期间打过仗,平过乱,也有过洪涝灾,你见什么时候皇上怀疑过国库的账目了?”
“是,姑母说的是。陛下对二叔父恩宠有加。”
“你有没有想过陛下为什么对你二叔父恩宠有加?”
“是因为二叔才华卓著,而且有深谙商道……”
“放眼朝廷之中,才华卓著的大有人在,你二叔父比萧侯爷差了很多。而且人才代有人才出,你看多少后起之秀?若说深谙商道,那个邵锡兰可比他强多了!为什么他做了那么久的礼部尚书,最后是这种结果?”姚夫人冷笑道,“这很简单,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二叔从不对陛下有什么算计。为人臣者,忠诚比什么都重要!要不然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会让陆皓然那个蠢货一直呆在内阁?!”姚夫人恨其不争的说道。
“这……”姚盛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低下头去。
姚夫人看着他这般模样,又叹道:“你从小就聪明,读书也好。你祖父,你父亲还有你二叔都对你很放心。而我们姑侄两个也没怎么在一起谈过这么多话。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想问。我只劝你一句,伴君如伴虎,内阁里你年纪最轻,进内阁也最晚,那些老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想算计你非常容易。但你只要把握一点就足够了——对陛下忠心,不要跟他们同流合污。不要只想着要把姚氏家族壮大!其实,我姚氏家族到现在已经足够荣耀了。月满则亏,你那些小聪明必须收敛。而且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学到你祖父的精明,不要只耍小聪明。”
“是,姑母的教诲,侄儿谨记在心。”姚盛林低头应道。
“唉!”姚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又抬手道,“你起来吧!你果然是在我跟前呆的时候少,你没看他们都不在我跟前跪的吗?也只有你,动不动就跪。”
“是。”姚盛林又赶紧的站了起来,上前扶着姚夫人的手臂把她老人家送到榻上安坐,方又问:“侄儿多谢姑母教诲,但眼前……”
“你回去吧。回你的重华殿去,好好地帮着皇上处理政务,不要偏向任何人,不要想保住罗同江,他是朝廷的治河总督不是姚家的。也不要想着跟宁安臣以及新入内阁的王云岭等人斗。你们都是为皇上分忧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最后,必须牢记,对皇上要存有敬畏之心。”姚夫人盯着姚盛林的眼睛,低声问,“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是,侄儿明白了。”姚盛林躬身回道。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姚夫人说着,朝着姚盛林摆摆手,“你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是。侄儿不打搅姑母了,侄儿告退。”姚盛林再次躬身,见姚夫人已经靠在枕上闭上了眼睛,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姚盛林一走,旁边的帐幔之后便闪出一个人来。
“你都听见了?”姚夫人看了一眼走到跟前的韩芮。
韩芮忙点了点头:“回母亲,儿媳都听见了。”
“唉!这事儿你怎么看?”姚夫人依然闭着眼睛。
韩芮忙坐在旁边给姚夫人轻轻地捶着腿,轻声叹道:“您都跟表兄说的那么清楚了,他定然会明白的。”
“不见得!”姚夫人叹道,“大哥一向以这个儿子自傲,所以才养成了他这么个自作聪明的性子。又要强,未必就能把我的话听进去。”
对于姚盛林的事儿,韩芮知道自己不能多说,遂只顾专心的捶腿。
“皇上回来了,皇后娘娘也该回宫了!”姚夫人叹道。
“回母亲,娘娘在城南的庄子上住着呢,皇上没让她回来,说是娘娘这次被劫持,吃不好谁不好,身体着实吃了亏,要她在庄子里清静的养些日子再回来。”
“嗯,那就容易了。你带着曦月过去给娘娘请安吧。你们姐妹这么多日子没见了,你也必然挂念她。”姚夫人说的。
“是,媳妇这就去收拾东西。”
“我这里有几样补品是难得的,你一并给娘娘带去吧。”姚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韩芮看着她一脸的落寞,忙劝道:“母亲,您不要为姚阁老的事儿担心。陛下就是看在宁侯府,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
“你……”姚夫人眉头紧皱起来,“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韩芮忙敛了笑,恭敬地褔身道:“是,儿媳记住了。”
“我刚说了那么多,你居然还不明白我的心!”姚夫人冷声训诫道:“韩家一门公侯,几代荣耀,现如今又有个皇后。可以说,这样的荣宠在大云的历史上是从未有过的。但也正因为这样,你的一言一行才更应该小心谨慎!”
“是,儿媳记住了。儿媳以后不敢再胡说了。”韩芮忙应道。
姚夫人看着低眉顺眼的韩芮,又低声叮嘱道:“当今皇上英明睿智,也不乏铁血手腕,有些时候他不说不做,并不代表不知不懂。”
“是。”韩芮这会儿不敢多说一个字。
“去吧,若是皇后娘娘挽留你们,你们母女不妨也在庄子上多住几日,陪娘娘说说话。毕竟等回了皇宫,规矩就多了,你们姐妹说话也不自在了。”
“是,儿媳去了。”韩芮应了一声,福身退了出去。
看着韩芮出去,姚夫人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累世富贵的缘故啊!安逸日子过久了,一个个都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
“来人!”姚夫人端坐在榻上,朝着外边喊了一声。
一个俏生生的丫鬟应声而入,福了一福,软声问:“奴婢紫苏在,老太太有何吩咐。”
“你去把前些日子南边老姨太太叫人给我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拿去给大夫人。”
“是。”紫苏答应着下去。
“紫蕙?”姚燕语又叫了一声。
“老太太,奴婢在。”有一个丫鬟从外边进来,轻轻一福。
“去请侯爷来燕安居,就说我有事情要跟他商量。”姚夫人说完,又忽然改了主意,“算了,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吧。”
“是。”紫蕙上前来搀扶,却被姚夫人一巴掌打开,“我还没那么老!不用你扶。”紫蕙笑了笑,只得拿了帕子跟了上去。
韩芮带着女儿曦月出南城门往韩芊住的庄子去见她,马车至庄子口时,守在庄子外围的护卫上前去阻拦盘查。
宁侯府的护卫笑问:“兄弟,是我们的车,里面是我们大夫人和姑娘。”
护卫拱手笑道:“那也得请大夫人露一下尊容。不是咱们不信宁侯府,实在是上次的事儿出的太邪乎了。”
“嗨!真的是我们!你们也太胆小了吧?这光天化日的,难道那些邪教还敢硬闯不成?”卫曦月从里面把车帘子掀了起来,她们母女两个都露出脸去。
“哎呦郡主,您可别这么说。皇城里面,木兰将军府之外,那些狗东西不还是劫走了皇后娘娘?”护卫笑着朝车里躬身行礼,“夫人,郡主,属下得罪了,二位请吧。”
韩芮笑着点了点头:“无妨,你们也是职责所在。”
“好啦!快走吧。”卫曦月放下帘子催促车夫。
韩芮母子二人进来的时候,韩芊正抱着天心再小凉亭里玩呢。
小嫚耳力过人,早就听见外边来了人,脚步跟庄子里紧身服侍的几个人不一样,抬手把摇鼓交给了韩芊,自己则站起身来警惕的看向门口。
“娘娘!大姑奶奶和卫姑娘来了。”孙得福一边笑着一边跑过来回话。
韩芮和卫曦月一起上前行礼叩拜,韩芊一边叫她们母女起来,一边对旁边的小嫚笑道:“这是我娘家的大姐和外甥女。”
小嫚忙上前行礼,卫曦月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好啦好啦。我已经听我哥说起过你了!你真厉害,敢只身匹马闯到邪教的祭台上去,我哥说,你杀了好多人,还灭了一个滕清越的近卫,对不对?”
韩芮无奈的叹道:“哎呀好啦好啦!都被你给吵死了!你跟小嫚带着天心去那边儿玩去,我跟皇后娘娘清静的说两句话。”
卫曦月转头看韩芊,韩芊笑着点头:“天心也该饿了,你们两个带她去吃点东西。”
“好来!”小嫚上前去从韩芊的怀里接过天心,又朝着韩芮欠了欠身,和卫曦月一起离去了。
香橙上前奉上香茶,然后带着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韩芮笑道:“娘娘身边服侍的人都来了这里?”
“是啊,陛下一回宫就把她们都送这里来了。一个小小的庄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怕是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呢。”韩芊无奈的叹道。
“这也不能怪陛下,娘娘刚被邪教劫走的那几天,皇上跟疯了一样带着人在帝都城内搜寻,三天三夜没合眼,没吃饭,听说,只靠着吴缈把参汤当水喂他才得以保重身体。”韩芮拍拍韩芊的手,小声说道。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韩芊笑着端起茶盏来,“姐姐喝茶。”
“好,谢娘娘。”韩芮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韩芊又问:“姐姐,夫人最近好吗?”
“挺好的,我们家老太太深谙养生之道,现在我跟她坐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更老些,你看看我这儿,都有白头发了。”韩芮指着自己的额角,笑道。
“哪里就有白头发了?姐姐别说笑话儿了,老夫人比你大三十多岁呢!”韩芊笑着摇头。
“娘娘还别不信,这话儿可不止我一个人说。”韩芮笑道。
韩芊点了点头,叹道:“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都跟你们家老太太一样,能够青春不老该多好。”
“嗨!我们家老太太那是个奇人,我们哪,都是凡夫俗子,比不上哪。”韩芮摇头叹道,“就刚刚,就把我教训了一顿。”
韩芊纳闷的问:“哟,她不是对您这个长房长媳最满意吗?宁侯府上上下下都交给你打点,你都辛苦了这么多年了,有什么错,还让她耳提面命的教训?”
韩芮叹了口气,把姚盛林去找姚夫人的事儿跟韩芊细细的说了,又把自己因何而被姚夫人教训也都说了,丝毫没有隐瞒。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太让她在这个时候来庄子上见皇后的目的呢?还不是让她去做个传话的人?
韩芊一边喝茶一边听韩芮把话说完,心里自然也有了计较。
她不再是之前那个不懂事的任性小女孩,托那些大臣们的福,这几年她在宫里不得不做功课,对云硕的事情时时留心,事事留心,如今韩芮把这番话一说完,她就基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了。
手中中茶盏的盖子轻轻地合上,韩芊抬头笑了:“姐姐放心,陛下是不会对姚阁老怎么样的。估计是一时心里不痛快,所以才故意说了那几句话。”
“话虽然这么说,可陛下生气也不是小事儿啊!”韩芮叹道。
韩芊脸上的微笑渐渐地抹了去,淡淡的说道:“姐姐是没看见灾区那惨象,任谁看了都会生气的。”
“娘娘说的是。”韩芮点了点头,“前阵子侯爷来了书信,叫家里多准备些救灾的东西,衣服,粮食,棉被,药品什么的,弄了两大船运到济州去了。”
“这事儿我们在济州的时候就知道了。陛下还说,当今朝廷之内,也就宁侯府做事能如此周全了。”韩芊微笑道。
“瞧娘娘这话说的,那两船东西可不都是我们府中筹集的,还有咱们韩家,萧家,唐家几位故交也都把家里的东西拿了出来。”韩芮笑道。
韩芊微笑着点了点头:“朝廷上下,团结一心,老百姓有安稳日子过,我们也便过的安稳。”
“是啊,是啊!”韩芮也跟着点头。
“嗨!你看我们姐儿俩,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呢?朝廷之事自然有陛下去管,我们操这份闲心做什么?上次姐姐说,曦月瞧上了一个做古玩生意的公子哥儿?这事儿是真的还是假的?”
韩芮一听这话,一张脸立刻垮了下来:“提起这事儿我就糟心!娘娘是不知道,这孩子,快把我给气死了!我正等着她父亲回来好好地教训教训她!”
“瞧这话儿说的,谁家的女儿等着父亲回来教训啊?”韩芊笑道,“侯爷宠她都来不及呢!”
“都是他给惯坏了!如今谁的话都不听。偏偏我们家老太太还说,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门第家世都不重要!你说说,堂堂宁侯府郡主嫁给一个古玩商人的儿子……这事儿传出去得多丢人哪!”韩芮气愤又无奈。
“儿孙自有儿孙福。大姐你也别为这事儿太着急了。其实,我也觉得门第家世倒在其次,主要看看那位公子哥儿的人品怎么样?”
“一个商人家的孩子,能有什么好人品。”韩芮不屑的说道。
韩芊听了这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笑道:“这是文臻新做的点心,姐姐尝尝口味如何,等回去的时候带上两盒子,一盒子给你们家老侯爷和夫人,另一盒子你帮我带回去给我的父亲。”
“文臻的手艺?那自然是没话说。我先替我们老侯爷和太太谢谢皇后娘娘恩典了。”韩芮欠身道。
韩芊亲手拿了一个小碟子送到韩芮跟前,笑道:“喏,这个叫蝴蝶酥,是东陵那边的洋人做的点心,小嫚会做一点,交给了文臻,文臻试验了几次,我觉得做得比他们洋人更好。姐姐尝尝。”
“好。”韩芮拿了一块蝴蝶酥咬了一口,然后丽连连点头,称赞道:“果然美味!奶香味很好,甜而不腻。”
韩芊笑着点点头。
“娘娘怎么不吃?”韩芮疑惑的问,然后忽然发现皇后娘娘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还一直没吃东西呢,这可不像她。
“我最近胃口不好,甜腻的东西吃了就泛酸水,文臻说最近少吃这些。”
“唉!娘娘这次真是受苦了!”韩芮叹道。
“死里逃生吧!也多亏了邵小将军胆大心细,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我。”韩芊说着,右手不自觉得按在小腹上。
韩芮是多么精明的人,眼角撇到韩芊这个小动作,立刻惊讶的笑了:“娘娘,您是不是……”
韩芊嘴角轻抿,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孩子比天心那时候还折腾人,我这几天几乎是吃一口吐一口呢。”
“哎呦这可是太好了!”韩芮双手合十朝着天空拜了拜,“真是祖宗保佑啊!”
“瞧姐姐高兴成这样,我又不是没生过孩子,你至于吗?!”韩芊笑着摇了摇头。
韩芮一把抓住韩芊的手,叹道:“我说句话娘娘可不要生气,天心自然是好的,皇上也那么宠爱的,但是,公主和皇子毕竟不同。中宫无子,这可是大事儿啊!若这次娘娘能生个皇子,那些老臣们的嘴就可以堵上了!”
韩芊自然知道这番话是对的,就算自己再倔强都争不过这个事实,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久了?”韩芮又问。
“才一个多月,太医还诊断不出来是男是女。”
“不怕不怕!好好养着就是了,不管是男是女,反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只要陛下对娘娘的宠爱不减,多少孩子咱们生不了?”韩芮笑道。
“瞧姐姐说的。”韩芊不好意思的笑了。
“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娘娘还抱着天心在怀里逗她,不是我多嘴,这是万万不能的!她小孩子没轻重,那小脚丫子又蹬又踹的,一不小心就伤到肚子里那一个!以后可别那样了。”韩芮劝道。
“好,多谢姐姐提醒,我记住了。”韩芊点头。
“陛下知道这事儿了?”韩芮问完了不等韩芊说什么,便摇头道:“陛下肯定还不知道呢,若是陛下知道,你这里就不会只有这几个小丫头服侍着了!你身边得有有经验的人服侍,虽然你这不是头一胎了,但该注意的事项依然要注意!”
韩芊便握着韩芮的手,低声笑道:“我正想找几个可靠的医女过来呢,刚好大姐姐来了,回去就替我把这事儿办了吧。娘家的人,除了姐姐和三嫂子,我也没有谁可以托付的了。”
韩芮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娘今儿把话说到这里了,有些事情我也不敢瞒着了。顾氏在家庙里养病,据说是病的不行了,也就这几天的事儿了。她那个侄女,建元跟我商议过,说若是她愿意,就把她送回江南顾家去,若是不愿意,就让她去皇室庵堂里住着,带发修行。只是她原也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这事儿还得跟娘娘您说一声。”
“慈心斋乃是皇家庵堂,里面修行的都是先帝的妃嫔,她去不合适。”韩芊摇头道,“若她真的有心带发修行,本宫就给个恩典,让她去无色庵吧。”
韩芮点头道:“也好,那无色庵的主持师太跟大战公主有些缘法,想来会照看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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