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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姓龙啊?三人秒懂,各人懂了什么,就不太一样了。
那边龙莉努力突破孙刚的防线,孙刚要让她破防了,周世文能冲过来掐死他。龙莉挣不过,便开始大骂:“好狗不挡路!”
哟嗬,还挺横啊。夏萌萌瞬间从“和蔼可亲的萌系萌萌姐姐”变成“鬼畜总务夏老板”,她并不知道越宁已经见过亲爷爷了,只以为龙莉是为龙四海的事儿来兴师问罪的——龙莉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来赔礼道歉请求原谅的。你弟都找流氓堵人了,你还敢打上门来?!
细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恐怖的“咔咔”声,孙刚全身都绷紧了。这位夏总务据说是位娇小姐,可大概大家跟他对娇小姐的定义不太一样,夏总务可凶残了,哪里娇气了?摸摸手臂,孙刚开始同情眼前这位阿姨。
夏萌萌将各处房门“啪啪”关上,杜绝了八卦的耳朵和视线。抱着胳膊:“哟,这谁喊救命啊?这儿可不医院!要死了找大夫,死透了去公墓。老年痴呆不认识路,我打110送你一程。”她并不是个刻薄的人,可龙四海事件让她丢了个大脸,火气也特别地大。
“你!”龙莉气坏了!她五官挺漂亮的,再漂亮的人表情狰狞了起来也好看不到哪儿去了,配合前伸的手爪,五个红艳艳的长指甲,反把夏萌萌吓了一跳。文明社会你搞武斗?!夏萌萌特别生气!准备打电话喊人!这一片的警察她可熟悉了。
越宁上前两步,将夏萌萌扶到后面,皱着眉头看这位庞贵妃。郑熙行接过夏萌萌,将她放到一张椅子上,也站上前来,单手插兜,看了一下龙莉。
他俩倒是明白龙莉为何而来,顾家虽然做事隐蔽,一旦代入了顾川的智商,就很容易理解“保密工作”能做到什么程度。被龙莉知道了越宁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很难理解的。
越宁很好认,满屋里的人一对比,就他脸最嫩。在两人极具压力的目光下,龙莉哆嗦着抽噎了两下,赶紧擦擦脸,张口就是:“宁宁,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千错万错,都是宝宝舅舅……”
郑熙行嘴角抽了一下,他何曾见过这等奇葩?!病急乱投医找过来求情,倒不算是太蠢,求人求得像黄脸婆捉奸……这个智商很有问题啊!顾川只是个普通的傻[哔—],又不是个完全的白痴,他是怎么被这个智障给钓上的呢?
这真是一个谜。
越宁是一点也不意外的,长期底层混,龙莉是个什么水准,他大概也能猜得出来。这个女人跟着顾川有十年还要多一点,儿子都生了一个,还没能上位,还能让兄弟办这么傻逼的事儿,她的智力是非常有限的。估计顾川完全没考虑过开发她的智力,把她培养得能够带得出去。完全是看着养眼,用着顺手,在他面前会伏低做小,有点小聪明,顾川又不差那点养宠物的钱,这才留下来罢了。
用一种近乎要胁的姿态来求人,也是龙莉这个见识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这种人,越宁在李家坳、三家村、后来的工地上、街巷里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以为吵架声音大就是有道理,哭了别人就得让着,不然就是别人不讲理不善良。一旦判定你不讲理不善良,那你就是坏人,她就有充足的理由或满地打滚,或跳起挠人,或拍桌哭骂,总之,必要让你不得安生。最后乖乖听命——他不要脸,你还得要哇。
龙莉比村妇好的地方就在于,过了十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形象尚可,闹起来也不像头上粘草、衣服带泥的大妈那么不上相。好歹还要一点脸,不至于满地打滚。
对付这种人,越宁的经验极其丰富。
“龙四海的姐姐?”
龙莉听得此问,赶紧点头:“对对,我就是。”艾玛,可算见着亲人了!果然学生仔就是好哄。
作为一个本来还算聪明的人,十几年情妇生涯却把她变成了个标准的蠢蛋。由于顾川仗着家世混得比较成功,龙莉便笃信“学习好的都是书呆子,将来还不是要给我宝宝打工”之类的偏门理论。她对学习好的人并不觉得值得羡慕——顾川公司里那些人,见天儿累得像条死狗,也不见得在帝都买得起一间屋,她跟顾川的第二年上,生了个娃,顾川就送了她一座小别墅——女人就是得靠着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然后给他生个儿子,养大儿子,以后当老太后,其他的都是扯淡!
她在这方面的见识还不如她弟,她弟还知道畏惧一下,她则认为凡成绩好的,都是呆子。学校越好,人就越呆,则考上t大的越宁,就是呆子中的呆子。一个跟亲生父母分离了十几年的书呆子,是最容易被亲情感动的。想求他去讲情放了龙四海,就得卖惨,得拿他死了的兄弟说话。
这个思路好像有一点道理。
奈何遇到了一个熊孩子。
还是一个憋了一天,情绪很不稳定的熊孩子!越宁一整天情绪大起大落,正要跟哈尼倒倒苦水,又被打断,熊孩子的火气相当地大。龙莉并不具备他需要的娱乐功能,还过来打扰他,熊孩子半张脸被黑雾覆盖了。
熊孩子点点头,摸出手机,按号码。郑熙行听着按键音,心里翻译出了一串数字,好像有点耳熟——艾玛!这不顾大叔的私人号码么?并不那么善良的郑熙行居然有点同情起龙莉来了。
顾鄂接到越宁的电话时非常激动!越宁的电话号码他是倒背如流的,看到来电显示,差点手误给按掉,接通了之后手忙脚乱的:“宁宁?”
“顾……呃,伯伯好,”少年的声音乖巧又带一点迟疑的,听起来像遇到了什么难题,“那个,耽误您几分钟。”
“哈哈,不耽误不耽误。”
郑熙行翻了个白眼,又一个要被作弄的家伙!
越宁轻声道:“有一位姓龙的阿姨……”
夏萌萌回到神来,咬着嘴唇疯狂捶桌,笑得眼泪都飞出来了。哪家熊孩子这么可爱啊?
那边顾鄂接到大侄子极有礼貌的电话,正开心,冷不防一道天雷劈了下来,孩子亲爹那边又出夭蛾子了!顾大伯吐血三升,还要擦一擦嘴:“宁宁啊,先别生气,我这就处理。”
“嗯,我没生气,”越宁低头看看龙莉,这货现在跟个受到惊吓的龙猫似的,“就是有点儿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麻烦您给查一下,她最近三天的通话记录,接触过的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顾鄂沉声道:“好。你那边坚持三分钟。”
“好,”越宁客客气气地说,“伯伯再见。”
按掉电话,越宁再找龙莉,发现这个女人已经瘫到地上了,很好,跟自己的推测完全符合。龙莉这样的人,看她日常处事,就是个智障,但是,在某些事情上面,可谓专家。比如这种暴发户姨太太争风吃醋事件,她就是个熟练工,一点就透。这会儿应该知道被人阴了。
不用别人问,她就得把坑了她的人给拖下水:“是李艺珍那个小……就是她告诉我的!她说的……宁宁,这是她在坑咱们俩啊!”
夏萌萌笑够了,突然觉得不对,大叫一声:“等等!”
越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夏萌萌小心地道:“那你是我表弟了?”顾鄂是夏萌萌的姑父,越宁是顾鄂的侄子,这个……夏萌萌又成了个萌系漫画少女,嘴巴张得老大。
龙莉脑筋转得也很快,她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敏感度的,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这个臭丫头原来是?科技园派出所的民警赶到,夏萌萌爬起来跟民警打招呼,龙莉彻底明白过来了——艾玛,闹错场子了,小贱人害我!
越宁一直表现得特别斯文,她并不知道害怕越宁,相反,夏萌萌刚才的一顿嘲讽,让她觉得夏萌萌牙尖嘴利是个厉害人。原本预计的“我就拼着不要脸了闹一场,他们总是要脸的”计划再也不敢施行,也不张牙舞爪了,变得泪眼汪汪的一边抽噎着一边拿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往越宁和夏萌萌身上扫。
夏萌萌不会被一个刚撒完泼的大婶给感动,越宁……对不起,他是个断袖。龙莉哆哆嗦嗦的,民警一点也没有被她的可怜样子给影响到。科技园里的宅男们,咳咳,常惹一些让浓妆艳抹的女人找上门的事端,民警看得多了。
夏萌萌是历练出来了,为了防止民警对越宁留下不好的印象,上来先是一句:“同志,她弟弟打劫我们宁宁,被送到公安局去了,她就来闹我们,看把我们小孙给挠的。”
民警正要押人走,冷不防冲过来一个肉球!还自带杀猪般的音效:“都来看呐!警察打人啦!他们有权有势的欺负我!警察就是有钱人的走狗!”
越宁的额角一跳一跳的,民警的额头暴起了青筋——真不要脸的泼妇来了。对比之下,龙莉都显得可爱了不少。龙莉慌了,跟着哭:“妈!妈!”这老太太一直躲旁边儿呢,儿子出了事儿,她是坐不住的。
郑熙行对孙刚等人道:“你们看什么呢?动手!”
孙刚等人作为受到极正规思想教育的年轻人,不大敢对这种老太太动手。眼瞅老太太开始满地打滚儿,他就是不敢上。
越宁正头疼,遇着这种老泼妇,火气更大了,一杯凉水泼这老太婆脸上,嚎声一顿。越宁道:“多说一个字,我让你儿子罪加一等。你可以试。”龙四海不比顾川,他做过什么傻逼事,还是挺好查的,越宁不介意多抖出几件来,让龙四海把牢底做穿。
儿子就是她的命!龙莉她妈嘴巴已经张开了,又卡住了,好似一只震惊的蟾蜍。越宁面无表情地看着民警,民警飞速将两人拽起,越宁默默地拿出一支录音笔:“阻挠执法的证据,我这里还有监控录像,随时可以提供。”
民警脸上一跳:“谢谢合作。”
越宁客客气气地:“不客气,警察叔叔再见。”
警察叔叔们:……本来想抗议年龄梗的,可为什么现在只想跑路?
夏萌萌为难得要命,她特别想问问越宁,怎么就变成自己亲戚了,又牢记自己总务的职责,还知道这种“身世之谜”既然没有公开,她就得跟着去派出所,别让龙莉把这事儿嚷得人尽皆知。郑熙行道:“萌萌跟着民警同学去处理后续,回来我们再细说。”
夏萌萌飞快地答应了一声,挂上了职业的微笑,跟民警回派出所做笔录去了。
越宁和郑熙行相携转身回公司,对探出半个脑袋的总务部小妹说:“上回那个流氓他妈和他姐来闹了,孙刚记个工伤,给半天假。”
小妹笑眯眯地:“好叻。”
越宁揉揉额角:“我去歇一阵儿,不是技术上的事情不要找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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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熙行围观了整个过程,对越宁抱以深深的同情,再次考虑怎么整顾川。
越宁仰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两分钟后,手机响了,是顾老太太打来的电话。
捏捏鼻梁,越宁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疲惫地道:“您好。”
顾老太太尴尬得要命,她正在跟召来的设计师讲怎么装修房子,顾鄂的电话来了,顾老太太当时的心情之糟糕,仅次于听到孙子丢了。这事要处理不好,孙子还得再丢一次!
在设计师诧异的目光下,顾老太太草草结束了这一次的会面,回拨了电话,询问了长子具体情况,果断地指示:“不能把脏事儿扔给孩子处理,你去,把老四的底细给我彻查一遍!该收拾的全都收拾了!回来再收拾老四!宁宁那里,我来讲。先别告诉你爸,让他知道了又生气,血压又要不稳定了。”
平常家里人谁管老四又包了几个小女人?那些人还不够格被顾家拿来正经讨论的。就是这些个不够格的,这回惹出乱子来了。
顾老太太定了定神儿,组织了一下语言,给越宁打电话。一听孙子的声音,就心疼坏了:“宁宁啊,是不是累坏了?那些个事情你不用管,我叫老大接手了。放心,绝不再叫老四这个不着调的东西给你的生活造成不良影响。”
“他的审美,”话筒里的声音有点踌躇,“平易近人,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顾老太太:“……”老太太当然听得明白越宁话里的意思,听明白了之后尴尬值暴涨了一万点,恨不得把老四塞回肚子里,只留宁宁就好了。
“他就是不着调!”
“总的来说,他挑选的商品没有低于产品使用功能的要求,也没有高于最大负荷。”当姨太太使就够了,还算明白。
顾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宁宁啊,你那边这两天小心,我给你安排几个人保证安全好不好?”
“李艺珍,”越宁报出了一个名字,“那个龙阿姨说是她讲的。应该不涉及安全问题的。”
大儿子那儿还没消息,孙子已经把捣乱的人给问出来了。顾老太太欣慰于孙子的能干,又被小儿子的愚蠢堵了嘴,久未见面的祖孙俩,通电话本应该聊聊生活、联系联系感情的,眼下却是商讨惹祸精的生活作风问题惹出来的麻烦!
老太太的尴尬恐惧症真的犯了,不再强求孙子接受自己的保全安排,匆匆讲了两句注意身体之类的话,挂上电话去找老头子:“老四这个混帐东西,非打不可了!捆回来打!”
顾老正美得要命,有关越宁生活的细节,正越来越多地往他这边汇集,他戴着老花镜,取出孙子当年的婴儿照,跟传过来的照片一起按时间顺序排列,十分遗憾中间十几年孙子的照片太少,打算给孙子多拍点照片什么的。又心疼,孙子小时候那衣着打扮,吃苦了啊!老头子拿出小剪刀,开始剪照片,把孙子周围那些歪瓜劣枣的“亲戚”都给剪了!把我孙子抠出来单独贴!
老爷子剪得那叫一个心里美,哎呀,孙子,还是孙子,大宝贝儿。
剪完了还亲一口,再小心翼翼地夹到相簿里。
老太太进来看老头子发疯,气得要命:“你还有心情弄这个!孙子快要被气跑啦!”
“什么?!”
老爷子怔愣了:“怎么回事?又谁?”
“还不是老四!”老太太没好气,“这下回呀,我都要没脸见孩子啦。老四养的小女人找上宁宁啦,宁宁打电话给了老大,又问出来是老四另一个小女人撺掇的。”
老爷子也尴尬极了,在顾川这个年纪的呢,养两个小的,这个虽然不正确,也不是没有。通常家里长辈的态度是:养在外面,不许闹出来,不许弄得脸上难看,我当不知道。儿大不由爹娘,说的就是这么个情况。只要不搞扶正之类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了。
谁知道就他家出奇葩,不但养了,还闹到正子嫡孙眼前去了。让孩子知道了!
老爷子一口气憋胸口上,拿着剪刀就要拍胸口,吓得生活秘书去抢剪刀还割伤了手。老爷子羞愧得要命,宁宁这情况跟普通孩子还不一样啊!气死了气死了:“老大正忙呢?打电话给阿渝,叫她去把老四给我捆回来。”
顾老长女顾渝,一位犀利的女士,扛着将衔,轻易是不会让她出去的,一般顾鄂就将事情办妥了。这一回,她换了便装,亲自带队将小弟抓回了本宅。
顾川自打知道了儿子的存在,还没高兴开来,就连挨了好几顿打。火气也被打上来了:“就算我做了错事儿,也不用天天打吧?”
“你还有道理了吗?”顾渝当年跟刘淑芬关系还挺好的,两人都是爽快的女性,颇为投缘,对侄子也很喜欢。谁料到弟弟活把一个家给折腾没了呢?
“我就算犯过错儿,也不用被降成二等公民吧?”
顾渝气炸了,将人往车里一塞,自己也挤了进去:“你都养了些什么东西啊?养条狗,咬了宁宁。养只鸡,跑到宁宁面前撒野去了!”
顾川:“……不是,等等,啥玩艺儿?”
合着他还不知道。
顾渝也算服气了:“没人要你多么英明神武,你别特么傻成球行不成?妈不是让你把那些破烂事儿都收拾干净的吗?你都干什么去了?宁宁说的很客气了,只跟大哥讲,你养的鸡跑过去了,我刚才接到的消息,连她家老母鸡都去咯咯哒了。”
顾川:“……我日!”
顾渝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说你该不该打?”
顾川蔫儿了。被领回家,啥都别说了,当地冲爹妈一跪:“都是我的错。你们打吧。”还能怎么着啊,虽然常年被打,廉耻二字早扔九霄云外了。这回闹得却是太过份,自己都觉得该打了。
看到他这样,老爷子又不稀罕揍他了:“你,哪儿都不要去了,把所有这些脏事儿给我断了!不许擅自跟宁宁接触……”
“凭……”
“就凭你办的这些个事儿,你能保证下回跟他接触不再出篓子?我们出得起篓子吗?”
顾川哑了。
顾鄂扔给他一份材料:“阅后即焚,告诉我,李艺珍怎么回事儿?”
李艺珍是他包的一个小明星。
八十年代,最早一波被包养的、挤上位的,很多都是漂亮能干的小保姆——往南方一点,还有漂亮的厂妹。后来漂亮能干的姑娘都当服务员去了(龙莉就是个服务员出身),保姆让给不漂亮但能干的姑娘了,再后来,流行女秘书。
到现在,小明星十分流行,并且间或出现了泡女大学生。顾川这么一路混了下来,时刻走在潮流的前端。
顾川:“要不你们真打我一顿吧。”债欠太多,我心里不□□宁。
“呸!”顾老太太啐了他一口,喃喃地道,“是不是我亲爹土匪当太久,作孽太多,才让我养出你这个傻子来啊?打你有用吗?”
“那要不当着宁宁的面儿打一顿?”顾川小心翼翼地。不让他见儿子,比杀了他还难受啊qaq
“你还有脸提他?他才没功夫理你呢?”
“那他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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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宁现在正抱着夏萌萌给他倒的牛奶,穿着夏萌萌之前给买的机器猫的睡衣,裹着公司刚刚定制的印着嘟嘟熊图案的周边凉被,旁观郑熙行给夏萌萌讲述那曲折离奇的认亲故事——高龄郑总还嘬糖果这种事情,暂时就不讲了。
夏萌萌时不时地发出惊讶的声音,最后总结:“顾爷爷一定高兴坏了。不过,为什么还让姓龙的能闹事儿呢。”
郑熙行含蓄地道:“木桶理论。”
越宁脑袋还是有点胀,听到郑熙行这么讲,没吱声。倒是夏萌萌,母性泛滥了:“知道是短板,还不赶紧补补!宁宁,你千万千万不要纵容顾四……叔!”
越宁没精打采地点点头。
郑熙行道:“好了,你也都知道,这事儿迟早大家都知道,但是——”
“但是现在还不宜公开,对吧?我明白的,我谁都不讲,吕小明我也先不告诉他,什么时候宁宁想说了就自己说。外面公司的事情,宁宁就先不要操心了,我去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宁宁先忙自己的事情,好不好?”
郑熙行夸奖一句:“历练出来了呀。”
“那是!走了啊。”把空间留给了两人。夏萌萌此时还是以为郑家在中间作了认亲的润滑剂,所以郑熙行总看着越宁。现在想来,近来两人形影不离,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了。【明明是我弟弟!应该我操心的!】夏萌萌遗憾极了。
郑熙行将门锁上,大模大样地除去鞋子爬上了床,接过牛奶放到前头柜子上:“不想喝就别喝了,都凉了,对胃不好,”给越宁揉太阳穴,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安抚和催眠的效果,“闭上眼睛,对,慢慢地,慢慢地把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说出来,就会好了。”
“我……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越宁慢慢地放松了身体,靠在身后人的怀里,“其实,我不是那么需要一些亲人的。小的时候,净是些糟心的,没了这些人,我反而自在些。我也不缺什么关爱吧,总能遇到一些好心人。我想过找人,其实也没那么迫切,就是……你知道,像解题,总有一个谜在那里,我不舒服。”
郑熙行用心听着,心疼不已,越宁说得很轻松,终是带着遗憾和不甘心,说什么不需要亲人,不过是因为自己被迫坚强得久了。如果真像说得那么轻松,就不会乖乖由着萌萌摆弄着休息了。没爱上他的时候,郑熙行只会夸:真是个坚强有出息的好少年,值得我投入更多的金钱和精力去帮扶。爱上了,就只剩下心疼了。
将人慢慢地换着姿势摆平,拉上被子,轻轻地抚着两条很好看的眉毛:“再在谜团解开了,又有新的问题产生了。你有点困惑,是不是?”
“只是有一点乱,感情的事情,有点奇怪呢。明明是真的不在乎的,我才不是嘴硬呢,等见到面,心情就不一样了。越来越难保持平静了呢,如果见到不好的人,也这样,就不好。”
“不要管那么多,做你自己就好了。喜欢谁,就跟谁好,不喜欢谁,让他滚。并没有那么困难的。我本来也打算跟你讲的,不管是在什么环境里的交际,规律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人的智商和吃相好不好看。相信你自己,宁宁是个又聪明又可爱的人,才不会被稀里糊涂的固定规则束缚住呢。”
越宁的唇角翘了一翘:“我要被捆住了呢?”
“哎,不用你留长头发,我也爬到炮楼里把你抢出来。”
“哈哈哈哈!”越宁睁开了眼睛,“你都看的什么童话书啊?”
郑熙行理直气壮地:“我这叫西方理论本土化。”
“哎,事情瞒不住,我先给老师打电话吧。”
郑熙行有点紧张:“啊?”
“出息呢?郑叔叔?以前你很有气势的呀。”
“郑……叔叔?”我要掐死吕小明!
越宁一边摸电话,一边说:“你的计划有问题。”
“什么?”
“理论太西方了,除了中产以上的开放与理解问题,本国最大的问题,是生殖崇拜。这里面还涉及到现行婚姻中的一系列问题,以及性别平等问题。”
郑熙行秒懂:“我会找更多的社会学者。”
“他们的理论过于西方。”
“不止这样,还涉及到经济发展水平……”
两人一来一去讨论了很久,郑熙行脑子里又有了调整方案,一呶嘴:“你不是要打电话的?”
“……”
郑熙行开了房间里的电脑,敲新方案,越宁先打电话给陈教授。陈教授听完电话,怔了没三秒,马上讲:“那你一直读到博士吧!记得明年考研报我的研究生啊!”
越宁:“……研究生入学考试是统招的。”
“不管!谁要找你,你都讲是跟我了。”
“您老天天遛我,谁还会要我啊?”
“哈哈哈哈!”陈教授笑了一会儿,才严肃地道,“你那个家呢,可能会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有什么需要的,我这里呢,永远有你一间房间。”
越宁笑容咧得大大的:“嗯。”
“这两天事情一定很多,调整好心态,不开心了,就去别的地方玩玩。”陈教授讲得很含蓄——不开心了,去五角大楼逛一逛,到国外机构电脑里玩一玩。搞点破坏什么的,我当没看见。
“大师兄又被人打上门了吗?”三位师兄主持的工程,时常遭遇黑客,否则火气不会那么大。
“淘气。”
越宁翻了个白眼,结束了通话,心情好了许多。
再给小胡老师打电话,就小心了很多,轻轻告诉了自己好像找到亲人。小胡老师开心地道:“是吗?你爸爸妈妈好吗?现在在哪里?”
“离婚了……”
“……”
越宁简明扼要地介绍了来龙去脉,小胡老师也沉默了,过了一阵儿,说:“你妈妈总是靠谱的。”
“嗯。”
“你在哪里?”
“公司。你不用过来啦,我情况还行的。”
两人互相安慰了一阵儿,越宁表示想静静,小胡老师没有问静静是谁,只是提醒他通知一下邵奶奶和张老头等人。越宁道:“您先给保密,我过一阵儿得回去一趟。”
“那行,你亲自说吧。”作为普通人的小胡老师的心里,这种情况下的骨肉团聚,一定是温暖感人的,感动得哭了一场,并没有在这方面对越宁做任何指导——见亲妈这种事,需要什么注意事项呢?
事实上,她估计错了。
见面当天,郑熙行作为陪客,亲眼目睹了一场诡异的母子见面。没有抱头痛哭,没有各叙别情,一个冷静得像台计算机,一个平静得像个玻璃雕塑。还有一个小姑娘,抱着母亲的胳膊,好奇地打量着越宁:“m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