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舆论是个小妖精。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昔日受其益,眼下承其弊。暴跳如雷也无助于解决问题,还得耐着性子。比较让人头疼的是,许多传流言的人,只是为了传个流言过过瘾,认真思考的时候并不多,你得直接戳到眼前,用最简单的话讲出来,才能让他们改变态度。万字论述是没有用的。
越宁戴了顶小何医生出差给他买回来的棒球帽、拎着个小板凳儿,往街上树荫下一坐,遇到说小胡老师“好心有好报”的,就站出来附和。声情并茂地诉说着自己在医院醒来的时候,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多惨呐!说着还嘤嘤了两声,博同情。他小脸雪白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抖抖睫毛,泪痣跟着乱颤,吸吸鼻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立刻能引发大妈大姐阿姨妹妹们的同情心,改而声讨人贩子,赞扬小胡老师。
听着周围谁说“划算”、“赚了”,就跳了出来:“我躺医院没人管的时候,也没见人来办一办这划算的事情!进福利院的时候也没见人出来要做好事!看人吃饭得没看人种田累啊?”一气闹了好几个八卦聚点。
反正他很闲╮( ̄▽ ̄)╭
不久即被闻讯而来的小胡老师揪着耳朵拎到何家去上政治课了:“咱们自己不乱想就行了,你管别人怎么说呢?”
小胡老师话说得硬气,心里却不大平静。
照顾越宁,是听从心意,从来没想过要谋利。但是事实似乎并不是这个样子,越宁能挣钱,光考试竞赛就拿了许多奖金,她的福利分房,如果没有越宁的奖金,就要四处借钱,会欠许多人情,要还很长时间的外债。单此一项,小胡老师就不能坦然说自己不曾受益。现在还有风凉话传出来,更让她有些惴惴。
又看越宁情绪激动,怕他再昏倒,打算将他带到何家做一回思想工作,然后送到山上去。八月末接下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一起启程去帝都,省得闲话听多了烦心。不然一说就是:“那个越宁,被拐卖来的,亲爹亲妈也没看到他有出息。”膈应不膈应啊?
越宁现在是县里的焦点人物,不止县城,全市在七、八两个月都在讨论这位牛人,一言一行,都受注意。他大闹了一场,很快就传扬开来了,说小胡老师闲话的人就变少了。
越宁自己,被带到何家开家庭会议去了。小胡老师最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趁着现在关注越宁的人多了,好不好发动社会力量帮他找到亲生父母?进福利院之前,按规定要登报,愣是没人认领,直到过了有效期越宁就归福利院了。
这个问题,小胡老师跟准婆家人商量过,大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说起来,找回亲生父母,当然是最好的。人生经历丰富的老人们却有另外的说法,何老太太十分忧心:“他现在出息了,不定什么样的人要粘上来呢。”
何院长倒不觉得这是个问题:“现在医学发达啦,有没有血缘关系还是能检查出来的。我倒是担心,万一这回再找不着,恐怕又是再伤一回心。”
这就是个两难的局面了。孩子丢了十几年了,又没有十分明显的特征,找回来的概率是很低的。越宁有一颗泪痣,问题是有泪痣的人未免太多了!何院长知道他右手腕内侧有一点红色的胎记,像是被谁手指头沾了印油印上去的一样。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独一无二的特征,然后就再没有第三个可供鉴定的标记了。
他的生日也是不清楚的,压根没办法对上号。只是被买来的时候,按照经验,判断大约是一岁左右。跟李家那个孩子一样是年纪差不多。生日没办法当成佐证。
最后何妈妈拍板:“问问宁宁的意见吧,毕竟是他自己的事情。”
小何医生有点心塞:“那不是还把问题推给他了吗?”
何妈妈反问:“不然呢?小胡发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我们又没有办法确定后果,要谁代宁宁做决定?不能代别人承担后果的事情,就不要替别人做决定!懂?!”
何妈妈威风赫赫,何小春瞬间蔫了:“我这不是,担心他么?他是懂事儿,是聪明,还是个小讨厌鬼,毕竟没成年好吗?脑子长好了,阅历不足还是不行的。”
“他马上要独立生活了,他的天地会比你更宽,以后的路,我们不能再对他有更多的帮助了,我们的能力不够了。就要推他一把,让他自己走。我们只要在后面加油就好了。”
小何医生有点伤心,虽然说越宁是个小讨厌鬼,心里还是把他当个弟弟看的,当然,这一点小何医生打死也不会承认,反而会因为成功骗到一句“小叔叔”而得意洋洋。
最后,越宁就被叫了过来,由何妈妈将问题摊到了他的面前。何老太太别过头去,拄着拐,笃笃笃地回房间了,不忍心看这一幕。
越宁怔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酸涩中又生出一股热乎乎的气流打着漩儿向外扩散,胸腔、腹腔、四肢、脑袋。【我真是被在温室里养久了,免疫力有点下降了呢t^t】他原本对此事就不执着,现在被这许多人这么关切地看着,大家的眼神那么地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一尊薄胎瓷器,稍用力一点就会碎掉。搞得自己嘴巴里也有点酸,差点要咧嘴哭。
做了几个深呼吸,越宁道:“现在,还是算了吧。”
“咦?”小胡老师有点着急,“万一,你父母在找你找得很着急呢?”
越宁咧咧嘴:“找不到的后果,不过是照这样的生活下去。找到之后的后果,我不一定能够承担呀。”他上辈子虽然不在意,也不可能完全不去打听。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根本是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要听到。04年,他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经济水平了,还没个结果,就不需要在现在闹得鸡飞狗跳了。
这么说,似乎有些薄情了。小何医生忍不住道:“你不要再考虑考虑吗?要是找得苦,怎么忍心呢?毕竟……”
越宁捏了捏手指:“你没发现吗?”
“啥?”
越宁指着自己的脸,认真地道:“我每回照镜子总在想,我这个样子,基因突变的可能性不会特别大。或者说,不会变得特别离谱,亲生父母的条件至少是中等,把孩子弄丢了,这个……就算是疏忽了,他们的底子,应该是会读书看报的。登报也不见人找来,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比李家的问题还要大?”
这是原因之一,也是越宁困惑很久的迷题,他很担心,会不会原本的家庭本身就有问题?谁家丢了孩子,不着急上火想点房子什么办法都用的?没有特殊的原因,正在找丢失骨肉的人,必然是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的,福利院和报纸的寻人启事应该是最便捷的查找方式,不应该被疏忽,他当年就设法检索了将近三十年份的各类报纸,查找寻人启事,谁家丢了差不多年龄的男童,未果。福利院是在比较大的几份报纸登的启事,两、三年的时间,不见找来。至少越宁是起了点疑心的。
现在他名义上是孤儿,其实已经嵌入了何家的生活中,如果因为自己找亲生父母给何、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样很容易让他暴走。
认祖归宗、血浓于水,这样的感情他不是没有,却比较淡薄。相反,他更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在共同生活中培养的感情。何家待他不薄,小胡老师对他恩重如山。他不愿意让他们受到什么伤害,何况小胡老师要结婚了,有喜事,欢迎,有坏事,越宁就先要把它拍死在萌芽里。对半的机率,后者的可能性或许更大,会做什么样的选择,一目了然。“父母”的角色给他的印象并不好,他的生命里没父母的时候比有父母过得更畅快。
何院长忽然说:“不用顾虑我们。”
何小春恍然大悟:“你脑子有病啊?当然是找亲人更重要啦!谁能把我们怎么样啊?你当我们是面捏的啊?不管为了什么,亲生父母总是不能不理会的呀!你想,他们要是现在正满世界找你,丢个孩子,一个家都毁了!”
越宁木着脸:“说不定已经不在了。如果在……他们要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做什么。”这是实话。
何院长忽然开口:“找找试试吧?”
“哎?爸你不是说……”
何院长鄙视地看了儿子一眼:“你跟宁宁这么熟,都这样说,其他人呢?发达了没有寻找父母的表示?舆论也不答应!万一找到了,救活一家子,如果有问题,咳咳,咱也不怕。”
“我不会让它有问题的。”越宁冷冷地说。
小胡老师犹豫了一下道:“要不,不特别宣扬,咱们就试试?听天由命。”
越宁不喜欢这个词,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
小何医生的同学再次被一个电话召集了过来,来得心甘情愿,上回的报导,加上后来他的一些比较出色的工作,让他跳到了省里去。开开心心地问同学:“小春春,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又有什么好事想到我啦?”
“我结婚,红包呢?”
“日!”
叙完旧,开始说正题。记者同学挠了挠耳朵:“这个,我说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啊,看巧不巧的事儿了。这孩子呢,考上了t大,又是个状元,舆论起来呢,找起来也容易。但是,要是不巧,那真就是跟父母缘份浅,可千万叫他别伤心。毕竟十几年了,认不出也正常。”
又一篇比较轰动的报导就这么新鲜出炉了。因为是熟人写的,所以导向性就很明显,避开了有可能对当事人不利的用词,突出了需要突出的重点。令人失望的是,结果如何老太太预言,找来的,都不是亲生的。何院长忙着安排验血缘关系,安排得想吐血。这年头验dna一点也不容易!也就是他有内部关系,换个人都受不了这样。
最后只得再麻烦那位同学,再走新闻系统自己的内部关系,让暂缓一缓这报道——报导根本没有帮助找到父母。小胡老师难过得偷偷哭了两回,觉得因为自己的提议,让越宁白忙一场,指不定心里怎么难受呢。
越宁比她淡定多了,趁着她愧疚心起,哄了她拿出身份证,又骗了小何医生的身份证,带上自己的身份证、录取通知书,到市里订了三张飞帝都的机票。市机场并不大,飞机小,航次还不多。越宁选了个接近的日子,打听机长是部队退役下来的,就一点也没犹豫地付了钱。
看到据说是蜜月礼物的机票的小胡老师&小何医生:……md!又被骗了。
好容易过了半个月,寻亲的热度才渐渐退下去,小胡老师和小何医生的婚礼宴请,也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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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两天,小胡老师发请柬,除了自己的同事,又带上越宁去邀请邵奶奶和张老头过去喝喜酒。两位都不肯去,只收了喜糖。邵奶奶再三叮嘱:“宁宁临上学前抽空看我一眼来。”
越宁笑道:“一定一定。”又顺口再邀请。
邵奶奶道:“我一个寡妇……不去啦……”
婚礼比较新式,村里那种新娘子关新房里不露面等人进去“看新娘子”的事儿都没有,喜宴设在县城的饭店,小胡老师和小何医生联袂出席,挨桌敬酒。越宁穿着新衬衫,昂头挺胸跟在后面拿酒瓶。说来也奇怪,有他跟着,走到哪里,起哄的人都会少一些,似乎对这颗黄金大脑充满了无限的敬意。
喜宴结束后,小胡老师和小何医生去了新房,俩人还没忘越宁要一个人回家,千叮万嘱:“关好门窗,热了就开电风扇,冰箱里有西瓜,衣服不要自己洗……”
最后被越宁一手一个,塞到车里送走了。
谢绝了何妈妈住到何家的邀请,越宁慢慢地步行回去。他的心情是激动的:重生之后,他总能从容筹划自己的生活,不担心自己会过不好。但是小胡老师,却是他的一块心病。如今,悬着的心,能放下了。
没有小胡老师的房子,空旷了许多,他的行李箱已经塞满了。
次日,独自往镇上去,向熟人们告个别。
邵奶奶家,两人依旧不说话,邵奶奶拿了一串新念珠,给他系在腕子上:“那个是保你平安顺利的,这个在菩萨面前供着,我一直诵着经,带上了,保不齐就有好结果了。我儿女缘浅,盼你父母缘深。”
越宁鼻子一酸,轻轻“嗯”了一声。
邵奶奶说话依旧很慢,手下却很稳,慢慢将绳头系了个花结:“人呐,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现在没结果的事情,将来站得高了,未必就没有结果。你是心里有数的孩子,我就不多说了。我一辈子,是个没用的人,没胆子死,也没胆子活出个样子来。你很好,我就给你多念几天经吧。去吧去吧,看看别人去吧。”
越宁站着没动。
邵奶奶嘴唇动了动,忽然说:“我换名字叫做邵卉,字芳卿。”
越宁用力“嗯”了一声,站在门外仰面看了很久的天,长出一口气,去找了破烂王。公狐狸精驾到,篷筚生辉,破烂王把闺女支了出去,才放心地请狐大仙儿喝茶吃西瓜。
越宁从腰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点出五十张百元大钞,破烂王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说,难道小公狐狸精良心发现,当年讹我的破烂钱要加倍奉还了?
怎么可能?
公狐狸精说:“这是给邵奶奶的生活费,给她我怕不舍得花。这张纸上写着要你日常给她买的东西。五千块,一年。”
破烂王郁闷地道:“太多了,三五年都用不完。”
“那就挪到下一年花,你记账。”
破烂王哼哼唧唧地道:“做这点好事的钱我还有的,邵婆婆安静斯文的,我家疯丫头该去沾点斯文气儿,”说便瞪了越宁一眼,“快走快走,别叫我闺女瞅见了,哪家闺女见着了你,得坑一辈子。”
狐狸精极不要脸地说:“那她赚了,以后差一点的人她就看不上,不会嫁个糟心鬼。”
“借您吉言呐!”
越宁起身,轻声道:“最近发展很快,别总盯着那点破烂了。你要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做不太大事业,不妨买点房子屯着。市里、县里,会拆迁的,有些地方,规划起来会做商业区,趁新,买点铺面,收租也能保以后生活了。”
破烂王跳了起来:“怎么说?”
越宁摇摇头:“说不太明白,不过红星路附近,会不错。”不用重生就能推断出来,有些地方,政府再行政支持,也发展得半死不活,有些地方,没政策支持也生龙活虎。不过是规律在作祟,越宁慢慢说了自己的推测,人口、交通、地理……推了几条街出来。
破烂王飞快地记着,末了拍胸脯保证:“放心,就算我要走,也把邵婆婆安排好了。”狐狸精赚钱从来没有失过手的,那必须相信。
“五年内,你走不了(能力不够)。五年后,最好不要留(留下来就没什么发展空间了)。”
破烂王诚惶诚恐仿佛对面真的是狐大仙,用力记住了:“行。这都快晌午了,到饭馆叫几个菜吧,你想吃什么?”
“不用了,我去山上看师傅去。”
破烂王记住了:“放心张大爷我会按时送酒、送烟叶过去的。”
越宁笑了:“他可亏不了他自己。”
破烂王一点也不相信,心说,张大爷比你憨厚多啦,你虽然也算厚道啦,就是太聪明了,有点恶劣。人家张大爷,多本份一人呐,可不像你。
本份的张大爷见到越宁,可就是一副老流氓的样子了,看到他这个样子,是一点也不会怀疑他是反动会道门出身的。见面先考一回功夫,嘲笑越宁:“哟,像模像样嘛,就是没什么力道,花拳绣腿的。”
越宁当他是空气,给他整理了屋子,检查了收音机、录音机,又留了些干电池,才说:“我可走了啊。”
“哦。”
“那个。”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邵奶奶……”
张老头不耐烦地道:“你想说什么啊?那不是有你吗?你肯定安排好她了。她人好,这么久了,你没嫌她烦,那就会照顾好她。”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张老头的表情一怔,竟透出一丝茫然来:“我也不知道呢,不称的,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好了,不就行了?”
越宁:……您随意吧。“破烂王要来送酒送烟叶的,你就接了。”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吧。”
“我师祖是谁啊?”
张老头警觉地道:“要你管!”
【卧槽!】“那咱这师门,叫什么呀?”
“要你管!”
【md!】伤感全没了,越宁扭头就走。
绕过两道弯,忽然响起苍凉的歌声。越宁大叫一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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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却发现小胡老师居然在。越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回来啦?”
小胡老师犹豫地说:“宁宁,我可能犯了个错误。”
“嗯?”
“你不是把电话办了移机么?我接了个帝都来的电话,说是什么寰宇公司的林秘书,本来是问候你的。又问你要怎么走,要不要帮忙订个机票什么的。我就说我们一起走,她……说那会儿帝都住宿紧张,学校招待所里住满了家长,就帮我们订了间房,还说到时候来接机。”
越宁:……“哦,那没什么。”
“胡说!光为你受伤,也不至于做到这样。这以后的人情得你还呢。咱们到时候,自己走。我就住街上,也不能叫你白承人情。有钱人的人情,不好还。小事用不着你,大事,大事就太大了。你……”
小胡老师并不知道,林秘书这么殷勤是郑总裁授意,打电话的时候郑总裁就在旁边。郑熙行在家里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一年的t大毕业生,他一个也没能抢到,但是他大堂哥那个部,捞了仨,回来将他好一通嘲笑,试图通过打击他,让他意识到还是进入体制内有前途。郑熙行就怒了,去年他还抢到了一个呢!
正好林秘书翻了行事历,向他请示,那还有什么说的,果断要问候一下越宁。
越宁安抚着小胡老师:“这样的事情对他们并不算什么的,他也不至于拿这个管我要什么大人情。现在他是我学兄,这是校友帮忙。回来你要不安心,我把房钱还他,算我请你们蜜月旅行。”
小胡老师才不那么紧张了:“一定要还他的钱啊。不要随便欠人钱,更不能随便欠人情。”
过不几日,何妈妈用了点关系,借着将要开学进书的名义,额外多派了一辆小轿车,亲自把儿子、儿媳连同越宁给送到了机场。眼看他们托运行李,上了接驳车,才依依不舍地回来。
另外三人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在飞机上坐定,依旧指示系好安全带。飞机滑出跑道,带着轰隆声,冲向苍穹。
帝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