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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着“陈记印厂”大牌的院子里,呼啸的北风从院内的树梢上掠过,给阴沉的天空更平添了几分萧瑟。砖基木墙的厂房房顶被雪覆着,尺上的冰棱子垂于檐边,。
“青哥,打死他!”
“朝脸打!”
“青哥,踢他的蛋!”
与阴沉萧瑟的天空相比,院子里到是一派热闹不凡,不时传出少年们才有欢叫声,十来个半大的后生在厂院里的那片堆满雪的池边围着,雪池的四个角夯着木柱,柱上系着孩腕粗的绳子,少年们都趴在叫嚷着。
少年们叫嚷着的时候,雪池里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那里甩开膀子练着把式。
虽说是天寒地冻的正月天,但雪池里的两个少年却只着单衣单裤,尽管两人的脸给冻的红扑扑的,但两人却是满额的汗水,脑袋上还冒着热气。
个高的朱家梁眯着眼睛对拍了拍林郁青的肩膀。
“青哥儿,来吧,今天我让你两招!”
在池里练了一两个时辰累的差不多的林郁青,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家梁,我歇口气,等过来,俺再收拾你!”
累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的林郁青双臂撑着麻绳,大口喘着气,打从腊月二十六,那次三爷带着自己出门,三爷在路上看到躺在雪窝里浑身是他,一时心善把这个朱家梁拾回了家,等他伤一好,在院子里练起了把式,两人就算是范上了冲。过去在朱加梁没来时,他是这院子里的孩子王,少爷的亲近人,可这打从这朱家梁拾来了,世道就变了。
少爷喜他会功夫,出门常带着他。
一听到这话,朱家梁斜楞起眼来时,又是嘿嘿一笑。
“瞅你这份出息!若是那天少爷让人端了道,旁人可给你歇口气的功夫!给我把眼睛瞪起来,我可要下手了!”
说着朱家梁就是一侧身一跨步,把林郁青背了个大背跨。
被猛的摔了一跟头的林郁青惨叫一声,好不容易爬起来,张骂就骂了句。
“狗曰的,你可真下得了手,小爷我和你拼了!”
朱家梁倒什么都没说,反而又能一次猛的把刚站起来的林郁青摔了一个跟头。
“咱爹说过,只要还有一口气,这武就得练下去!练好了,一辈子不吃亏!”
话会功夫,朱家梁又是一个摔把林郁青摔了个狗吃屎。
“记住了,冻死迎风站,饿死不低头!铁打的汉子,手头的功夫,骂街那是娘们的活计!”
刚一起床,推开窗吹进屋的寒风人随之一精神,陈默然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话声,顺着话声朝院里的那片雪池看了过去。
“这家梁!”
虽说摇着头,可望着站在雪池里的朱家梁,陈默然的脸上到尽是欣赏之色,这个朱家梁并不是自己带来的,年前头,三爷出门办年货时,回来的路上看到当时身上带着伤的他,躺在路边的雪地里,就把他从街上给“拾”回来。
一开始,陈默然并不愿意留下他,但碍着三爷的面子,寻思着等他醒来再说,三爷一问才知道,他家是河北的,去年家里遭了洋人的祸害,爹娘都死了,一个人带着弟弟妹妹朝南走着,一路上凭着自小学的拳脚功夫,一个人在街口摆着档口耍着把式挣口饭钱,一路到了上海,可谁曾想,在上海摆了几天的档口,结果差点让一群地痞给害了。
三爷心好,瞅着这可怜孩子拖着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这不容易,求自己留下他,这院里才多出四个人来。
初时留下他到是碍着三爷的面子,可后来见他大清早的在院子里练武,陈默然的眼就放起光来,这人根本就是老天送给自己保镖,出门“花钱”每一次都是提心吊胆的,身边有个会两手的总没错。
就像现在朱家梁没事的就会教大家练武,原本院子里用来堆雪的废池子,自然的成了练武场,只不过现在摔在那上面比摔在地上还痛。
“呵呵!少爷,你瞅打从家梁来了,这院子里就闹腾起来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陈默然回过头去,不知道什么,三爷进了屋来,手里还端着盆热水,盆上搭上毛巾,看到这一幕,陈默然眉头不禁一皱。
“三爷,这活那是你干的,我不是早说过吗?我自己到外面洗脸就行了!”
“少爷,我寻思着,这个点你也该醒了,就端盆热水过来!原想让娟子来着,寻思着还是自己送来了。”
王得三嘿笑着的把脸盆放到架子上。
少爷虽说近人,可还是有些规矩,他这屋和厂子一样,平素不让外人进来,自己也就是只到这间屋,娟子是朱家梁的妹子,但这屋外人是进不得的。
“三爷,我不是废人,这种活我自己能干!”
起身穿着衣服的陈默然有些不快的说道,一直以来对三爷,他都是敬在心里,总让他这么伺候自己也不个办法。
“下回……让娟子端来吧!”
话时陈默然朝通往厂房的木门看了眼,实在不行的回头上把锁就是了。
“滋……”
从抽屉中取出一叠50元面值的银元券,陈默然随手将钱装在钱包内,从年前直到现在,每天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去“花钱”,印出的那几百万元华俄道胜银行的银元券,实在是弃之可惜,尤其是在自己身家有限,又需要大量的美元推算编号规则的时候。
前脚一出门,陈默然就看到的雪池里的朱家梁一把抓住林郁青,手一转将他整个人拖到身后。
“上步,掏小袖,侧身贴,腿要进去,腰要用力……”
说教时朱家梁腰盘一发力,哎哟一声,林郁青再次被摔倒在雪池里。
吃了痛趴在冰上不愿意再起来的林郁青少年心劲一上来,手指着站在那的朱家梁。
“狗曰的,今个……我教你识字了!到时让少爷收拾你……”
站在门旁的陈默然一听林郁青耍起了懒势,脸色一板便走了过去。
“郁青!”
“少爷!”
原本趴在雪池里的林郁青,一听少爷的声音,那还顾得身上的痛,忙拍打着身上的雪子站了起来。
“你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记得我先前说过的话吗?”
话时陈默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记得!”
“说一遍我听听!”
“家梁教大家练武,我教大家识字!”
少爷的质问让林郁青的头低得更低了,像朱家梁会武一样,父亲或于迂腐一生,但却教得自己能识文断字,在这院子里就连少爷偶尔也向自己求教,从初一那天起,少爷就定下了规矩,上午练半天的武,下午学识字。
“三爷,今天中午不准郁青吃饭,你看着让他扎三个时辰的马步,好好的长长记姓!”
“少爷!”
未待朱家梁替林郁青求饶,陈默然便横眼瞪,他连忙低下头来,不再作声。
“家梁,跟我出去一趟!”
一开大门,大门停着一辆洋式马车,满顺正恭恭敬敬地在一旁候着,少爷租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行里的人都知道,洋时辰上午十点,少爷一准用车,满上海城里的转悠,昨个下午回来时,少爷就吩咐过,老时间,门前等着。
“去法租界!”
上车前,陈默然冲着满顺吩了一句。
马车在路上走了会,朱家梁抬眼看着半闭着眼睛的少爷,想到在家里受罚的林郁青,犹豫着轻喊了句。
“少爷!”
“嗯?”
睁开眼,看着犹豫不决的朱家梁,陈默然明白他想说什么。
“想给郁青求情?”
挠挠头皮本就不善言辞的朱家梁为林郁青求起了情来。
“少爷,阿青就那脾气,也就是嘴上说说!俺到现在还识不了二十个字,他比谁都急,成天晚着逼着俺,若俺说不学了,他一准骂我没出息,咋会不教呢。”
朱家梁话让陈默然直摇头,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家梁,我那是恨铁不成钢!”
“嘿嘿,少爷,俺知道,俺就是练练把式,阿青读过书,脑子灵,俺和他说过,以后,俺能当少爷的镖头,他一准能当少爷的账房!”
听着朱家梁在那为他和林郁青安排好的未来,陈默然倒是乐了起来。
“家梁,你是说,想当我的镖头?”
“嗯!”
应时朱家梁一握拳。
“少爷,年前若不是那些无赖人多,还拿着家伙,一准不是俺的对手,俺一个人至少能打五个!”
瞅着他这副模样,陈默然沉思了一下,从怀间取出那支当初自己差点没扔掉的手枪。
“要是以后你碰到的人拿枪呢?”
看见少爷取出洋枪,朱家梁先是一愣,听着少爷的话,脸色随之一黯。
“少爷,俺爹临死的说过,拳练的再好都赶不上洋枪!”
说话时朱家梁一又牛眼巴巴的望着少爷手中巴掌大的洋枪,去爹就是死在洋鬼子的枪口下,打从那时起,他就记下这能要人命的玩意。
望着朱家梁看着手枪时流露出的神色,陈默然知道他的想要这枪。
“你想要?”
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
“少爷,你腿脚不利索,练不得武,用洋枪能防身,俺有这”
朱家梁扬了下拳头。
“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