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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掀开司机的帽子,阿泽掏出了手枪,揪着司机下车,扬声高喊:“不许动!否则我崩了他!”
乔装成司机的周亦铭,却也在同一时间用某物抵住了阿泽的腹部,他用标准的普通话威胁道:“来啊,看看是你下手快,还是老子下手快!嗯?你可想清楚了,要是你扣动扳机,必死无疑,可要是你乖乖投降,叫你老子去保释,你还能活命!”
“你是谁?”阿泽显然被急转直下的变故弄得有点懵,他的手却依然握着枪,努力镇定,不动分毫,他好奇,“知道我会从地底爬出来的人不多,那些个混账东西根本不敢出卖我!那么请问,你到底是谁?”
“哦?这个问题值得深究,不过不好意思,我就不告诉你!”周亦铭说着,手臂又多加了几分力,“哎呀呀,早就跟张楚说了,我好几年没碰这玩意儿了,现在忽然叫我摆这么威武霸气的姿势,万一走火伤着我自己怎么办?要不这样吧少年,咱俩都把枪扔了,反正我这属于非法携带枪支,肯定也是要进号子里去的呢。到时候咱俩肉搏怎样?”
“啊呸!就你这鸟样你也配!”阿泽被激怒,年少冲动的必然结果是——握枪的手因情绪激动而晃悠,同时,他的注意力顺利被周亦铭分散开。
“嘭——”忽然一声枪响,受了惊吓的阿泽手一抖,得,致命武器解除!
武警迅速涌来,将阿泽拿下。枪声来自小邓,不愧是在黑/道待过的人,当机立断,倒也弥补了张楚这个出外勤越来越少的高官的不足。
阿泽毫发无伤,张楚松了一口大气,却又神情戒备的看着忽然打开的车厢门。
门内众人皆将双手背于头后,做投降状。欧阳雪莱却神气活现的看着阿泽:“看吧,我就说你会输的!”
“夜魅”一行被擒,苏君逸也无须再装死,她挣扎着爬起,歪着身子走出,眼神灰败,只看着地面,麻木一般向前走,也不管前面等着她的到底是什么。
一把拽住苏君逸,周亦铭的手在颤抖,他瞪着张楚,骂道:“你个糊涂鬼!备下的救护车哪里去了?”
张楚眉毛一挑,气势汹汹的向周亦铭走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高仿玩具手枪,骂道:“去你奶奶个拔辣的!又拿这玩意儿装相是吧?!”
玩具?在场的众人都傻了,叫张楚骂了好几声才开始撤退。
注意到苏君逸伤势的时候,张楚怪叫着命令停在某隐蔽处的救护车赶紧过来。
三分钟后,医务人员神色匆匆的要将苏君逸担走,她却一言不发地向敞着车厢门的救护车走去。
“你丫的,又胡来!”张楚拍了一下发愣的周亦铭,训斥道,“这么要紧的事也不跟我事先说一声,我说,你这是第几次这么玩儿了?上瘾了是吧?等会我到医院再找你算账!”
“嗯?医院?”周亦铭回过头来看着张楚,一把打掉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兄弟我是上瘾了,有本事你别找我!”
“哎我说,你还真的来劲了是吧?真当自己是毛利小五郎呢?”张楚推着周亦铭,一脸嫌弃的赶人,“赶紧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
“你去吧,我走了!对了,朱衣巷还有个漏网之鱼,叫我打晕了,快去找找,衣服就不用叫他还我了。”周亦铭不耐烦的一腿踹向张楚。
张楚倒是不让,只是抬腿一架,便将周亦铭的腿给别回去了,他笑:“跟你说多少回了?你不是学武的料子,少在老哥我面前显摆!”
周亦铭不语,作势要走,却又忽然转身,手一抄,将张楚手中的玩具手枪夺走。
“喂!真不去看看人小姑娘?”张楚抱臂沉思,问完却又自言自语,“这货怎么矫情起来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这一系列的变化,苏君逸充耳不闻,她正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艰难的用没有骨折的右臂撑着爬上车厢。
救护车呼啸离去,周亦铭继续走着,走到帮助他拎着公文包的那人处,微笑,点头,致谢,接过公文包,走人。
模式化的微笑,公式化的与陌生人的接触方式,习惯了假笑的周律师,觉得面部肌肉有点抽搐后,终于不再笑。
顾不得琢磨周亦铭的异常与不合理处,张楚指挥一应人员离开,小邓与莫少坤那里损失很小,只有一个新警察受了流弹的擦伤,与苏君逸同车离开了。
不成气候的“夜魅”组织一夕瓦解,欧阳雪莱矢口否认自己参与其中,就连阿泽也找了人顶包,主动认下一切的,是一个看上去神情有些憔悴的少年。
好吧,少年,张楚觉得头大。
证据不充分,唯一知道的是,吴三强叫了手下冒充他与周亦铭见面,与“夜魅”接触,他那没出息的手下起了贪心,却叫早就窥探到他行动的阿泽一枪吓晕。那个只在手臂处受了伤的一米六五老男人——王贵,已经被第3小队带出。
现在,王贵说是阿泽开的枪,但是认罪的那个少年坚持说是自己开的,这事儿,还有得磨。
连夜审问众人,又急三火四的开了会,张楚赶到医院的时候,苏君逸已经睡去,左臂上了石膏吊着,两个手腕以及头上都缠着纱布。
“怎么样?”张楚拦住夜班医生询问。
白大褂摇摇头:“外伤不重,但是我给她处理的时候,居然连疼都没有喊一声,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闻讯赶来的苏崇光夫妇刚好听到这一句话,愣在了病房门口,四目相对。
为了不影响上班,苏许夫妇二人直接穿上了工作服,因此白大褂很是热情的主动与他二人打了招呼:“请问你们是患者家属吗?”
“嗯,我是。”许莉阳抢到医生那里,紧张的盯着医生手中的病案,“先生,能给我看一下吗?”
毫无疑问的问题,其结果必然是顺其自然的交接,白大褂大方的将病案放到许莉阳手中:“方便的话,还请你们交一下住院费。”
这不是问题。许莉阳点点头,关切的浏览起那蚯蚓爬过一般的字迹。
滨江大道上,昏暗的路灯下,穿着别人衣服的周亦铭正黯然独行,走着走着,他忽然苦笑:“我来晚了,晚了好多年……”
夜半车辆稀少,时不时与他擦肩而过的,是些重型卡车,满载石子与泥沙,奔向一个又一个建筑工地。
夜风吹来,周亦铭终于摆手,叫停难得一见的出租车,用上海话说道:“去火车站。”
车窗外,不时有零星灯火掠过。
“盖房子,比与人建立关系容易得多了呢。”自言自语,叹息一声,周亦铭将腕表再次定时,倚着车座,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