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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我……我……!”江倩汐拉着韩小妮的手不自觉的后退,目光始终不敢对上前面那栋看似陈旧却庄严无比的别墅,这里再也不是任由她来去自如的家,多少年没踏进了?就连里面的气息都仿佛沉重得足以让人窒息。
庄浅见她面无血色,小脸煞白,好似那栋房子是龙潭虎穴一样,有谁知道这里曾经是她生长的地方?看着此刻的江倩汐,几乎找不到丁点当年的影子,她很惶恐,很惧怕,心里承受着莫大压力,庄浅多少有些理解的,也只是有些而已。
她不是江倩汐,所以无法全然明白,过去拉住要打退堂鼓的人:“倩汐,这里是你的家!”
倩汐,这里是你的家……
短短一句话,让江倩汐却步了,迷茫的望向熟悉的建筑,是啊,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家,里面住着她最亲的爸爸妈妈,已经把二老的心彻底伤透,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怕他们?捏紧拳头哽咽道:“大嫂,谢谢你让我明白自己有多恶劣。”
没回来还好,这一靠近家才发现自己多可恨,因为她一时的鬼迷心窍,究竟给多少人带来了无法抹灭的伤痛?爸爸妈妈这么爱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多年不来探望一眼?可是她不敢来,也不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了,进去吧,我已经跟爸妈打过招呼了,说带个朋友来见他们,一会我先进去。”
“嗯!”
庄浅弯腰拍拍小妮的脸蛋:“妮妮,一会记得叫外公外婆知道吗?嘴巴要甜一点,否则妈妈会很为难的。”
韩小妮似懂非懂的点头,好似只要能帮助到妈妈,不管她们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一样。
某女这才放心进屋,江昊宇应该也快到了吧?不管了,先进去做好工作再说,真怕老爷子又背过气去,进屋就见二老早早坐在沙发上等候了,立马笑道:“爸妈,我来了。”
“小浅来啦!”裴青莲见儿媳在向她招手,立马好奇的过去:“朋友呢?”不是说要带朋友来吗?要来也不说早点来,好歹可以吃顿晚饭,都过了饭点才来,这孩子真不懂事,半点给人表现的机会都不给。
五婶乐呵呵的将瓜果点心从厨房端出:“是啊少夫人,你的朋友呢?”
庄浅为难的撇向正看新闻联播的江荣,拉着裴青莲到门口,什么也没说,而是指指外面。
裴青莲疑惑的顺势张望,在看到大门外的一大一小时,有短暂出神,距离问题,并没一下子看清,就是觉得眼熟,等看清是谁后,浑身颤了一下:“她……她……?”回头看了老头子一眼,这才压制住内心的诸多情绪瞅向庄浅:“小浅你……她……?”
抓着自己的双手跟羊癫疯一样抖个不停,可怜天下父母心,庄浅反握住老人,轻声道:“妈,对不起,没事先告诉你,带她来的目的现在不方便说,但是请你相信我,倩汐如今精神状态很不好,今天过来是要解决一些问题的。”
“小浅,你疯啦?是她和韩铭的问题?”这孩子该不会想让她接受那流氓吧?绝对不可能。
“妈,你相信我吗?”庄浅做了个深呼吸,这个结不解开的话,倩汐这辈子都好过不了。
裴青莲不知道庄浅究竟想干什么,看样子即使是问了,对方也不会说:“你爸心脏不好,这你是知道的。”
庄浅吞吞口水,怕就怕这个,若是老爷子承受不住出了意外,她就是千古罪人,但她真的很同情江倩汐和韩铭,就想尝试一把,如江倩汐所说,死马当活马医:“倩汐有很多话想跟你们说,有些事不说出来,恐怕谁都好受不了,妈,我不会害她,更不会害爸爸。”
裴青莲再次深深注视向一直躲避她视线的女儿,眼眶有些发红,终是点点头:“我先去把药备好,你先别让她进来。”后匆忙跑向二楼。
江荣不解的转头:“怎么一直站门口?小浅,过来,陪我一起看新闻,完事后我继续教你下棋。”口气温润,笑容和蔼。
“好的。”庄浅慢吞吞走到屋中央,这下子倒是没了主意,谁叫老爷子身子不好?剩下的先交给婆婆吧。
裴青莲握紧药瓶,来到庄浅身边,冲江荣哽咽道:“老头子,倩汐……倩汐回来了,你不要激动,倩汐,进来吧。”
江荣盯着电视机的眸子倏然眯起,并没回头去看任何人,就那么冷漠的瞅着屏幕,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天呐,二小姐回来……了?”五婶手里端着的一锅甜品差点落地,惊诧的望向门口。
江倩汐拉着韩小妮缓缓进门,鼓起勇气望向多年未见的母亲,还有选择无视她的父亲,刹那间,泪似决堤的河坝,再也无法停止的滑落,什么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都有白发了?什么时候那个一脸慈爱的母亲这般憔悴了?
松开韩小妮的手,几个大步跑到沙发前‘噗通’跪地,抓着老人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嚎啕:“爸爸呜呜呜呜爸爸女儿不孝呜呜呜女儿回来看您了呜呜呜,爸……”
江荣不动声色的抽回手,视线从荧幕移到了前方茶几,一点一点垂下头,大手紧紧按着额头。
“呜呜呜你还回来干什么?呜呜呜你给我滚出去……”裴青莲一看丈夫低下头,心就跟被人残忍撕裂一样痛,甩开庄浅就扑了过去,抓着江倩汐就是一阵打:“呜呜呜呜你看看你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了?呜呜呜你怎么忍心还来伤害我们?呜呜呜!”
江倩汐也不躲,就那么跪着承受来自母亲的愤怒,没有什么比父亲不肯看她更悲痛了,抬手也开始抽自己耳光:“呜呜呜……女儿不孝……呜呜呜让爸妈担心……”
‘啪啪啪啪!’的脆响充斥着整个客厅,却无一人去拉,五婶和另外一个女佣早抱头痛哭了,裴青莲也一巴掌一巴掌抽在女儿的后背上,丁点不含糊。
庄浅见差不多了,跑过去抱住裴青莲:“妈,别打了,倩汐现在状态很不好,禁不起这些,妈你先冷静。”
“呜呜呜今天我就要打死她这个白眼狼呜呜呜……”
“你们在干什么?”江昊宇进门就看到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发疯,脱掉风衣扔到了地上上前拉架:“妈,有话好好说!”
裴青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该用脚踹:“你回来干什么?啊?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还发毒誓要断绝关系……”
“够了!”江荣扭头怒吼。
如此这般,裴青莲才停手,江倩汐也不再自虐,整个也瘫软了下去:“爸,妈,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也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惹你们生气了呜呜呜,女儿知道错了,呜呜呜……”
“外公呜呜呜外婆……你们不要打妈妈了呜呜呜,妮妮给你们跪下了呜呜呜!”韩小妮小跑过去跪在了母亲身边,隐忍着哭声,小肩膀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
这句外公倒还真起了作用,江荣揉揉眉心,深吸了口气才看向小女娃,忽地冷笑:“这次回来干嘛?离婚了吗?”
江倩汐苦涩的仰头,然而不等她开口,老人便起身继续怒喝:“离婚了吗?”气压山河。
“爸,今天我们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事的,你先别激动。”庄浅没想到这人发起脾气来如此骇人,小心肝颤了下,快速安抚。
“是啊爸,我有话跟你们说,等我们谈完了,如果您还不愿意,那我就跟他离婚。”江倩汐不敢说别的,只能极力的顺着老爷子来,呵呵,现在不是她跟不跟韩铭离婚,如今是韩铭要跟她离婚。
江荣吹胡子瞪眼的粗喘:“行,谈吧,谈什么?”
庄浅推开要询问她的江昊宇,无比慎重的道:“爸妈,倩汐是真的有话要说,这样,就咱们一家人,到楼上书房去说好不好?”
“到什么书房?就在这里说,我老江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江荣一屁股坐下,毫无商量的余地。
裴青莲大概察觉到了什么,冲五婶道:“你们先回去吧。”
五婶没有多说,拉着另一名女佣快速离场。
“说吧!”裴青莲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坐到了丈夫身边。
江昊宇硬把庄浅扯到一旁,厉声问:“你究竟在搞什么?不知道咱爸受不了刺激?”该死的,她居然把倩汐带到这里来,唯恐天下不乱。
庄浅白了男人一眼:“知道为什么你们家矛盾这么多吗?就是因为你们遇到问题不想办法解决,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看时间差不多了,瞅向大伙:“你们先等等,一会还有个人会来。”
“该死的你……”
没等江昊宇说完,庄浅就率先走出了大门,其实对于韩铭会不会来,她一点把握都没有,不来也没关系,最起码江倩汐可以抹去大伙对韩铭的痛恨,她就不明白了,对于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有什么好隐瞒的?有什么好觉得丢脸的?
若是家人都不相信,世上还有可信的人吗?
她就不信那事说出来后,江家能成天拿着那事去戳江倩汐的脊梁骨,好吧,这件事她真替韩铭觉得冤,你们只知道你们的女儿给人糟蹋了,事实却是你们的女儿也把人家的儿子给害惨了。
看向手表,再看空无一人的周遭,韩铭,这真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你真的不来吗?你真的打算就那么行尸走肉的活一辈子吗?你真的要和你最爱的女儿分开吗?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可人还没来,她知道,如果今天不来,那么韩铭就不会继续呆在那个修车行,他会离开,去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又等了五分钟,路口依旧无人到来,失望的摇摇头,算了,这段感情,她无力帮着挽回,韩铭即使再怎么爱着江倩汐,可他的心死了,他绝望了,捏紧手机,转身走进院子。
“真他妈难找!”
随着一道自言自语的谩骂,庄浅惊愕的仰头,那道声音对她来说,犹如天籁,欣喜若狂跑回门口,果真看到一排排路灯下,男人双手叉腰,吊儿郎当的走来。
“下次就不难找了。”庄浅笑得很灿烂,没什么比这一刻更值得雀跃的事了。
韩铭站定,轻蔑的看着庄浅:“被羞辱了这么多年,怎么着也得讨个说法是不是?我倒还真想看看他们到时是什么反应。”
你要真想找这个痛快,早就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庄浅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没错,否则咱多冤啊是不是?来,跟我进来。”见男人双手插兜,流里流气的,笑着提醒:“如果你真想讨公道,我建议你还是别搞得跟混子一样。”
没有几个老人喜欢这样不正经的女婿,要想以后能和江倩汐好好过,又得到大伙的祝福的话,就得在老人面前好好表现。
韩铭似乎不太想被人看出自己的真正来意,所以依旧摆着那副傲慢无礼的态度。
“怎么就说不听了?站好,韩铭,你不想把这口恶气出掉了?”庄浅实在看不惯那股痞子劲儿,像什么样子?
“行行行,进去通报吧,我可不想目的没达到老头子就嗝屁儿了。”韩铭不耐烦的站直,伸手整理整理头型,瞬间恢复了军人本色,好歹他也是被秘密军训过的。
某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了,胡子刮了,好小子,这么一看真挺帅的,特别精神:“我进去了。”拍拍胸口,推门而入:“爸妈,就当今天是一次家庭会议,我还有个朋友,他就在外面,希望一会可以好好谈,不要……”
“让他进来吧。”江荣打断了儿媳的喋喋不休,起身冲江昊宇道:“把沙发横过来。”
老爷子这一举动让江昊宇瞬间猜测到来者何人,庄浅究竟在搞什么鬼?用力把沙发横过来后,自个儿坐到了另一张单人沙发上。
江倩汐按捺住狂跳的心,很自觉的爬到大厅中央,继续跪在老爷子身前。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韩铭,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倩汐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无怨无悔!
“还有谁啊?”裴青莲见丈夫和儿子都心知肚明的样,很是疑惑,可现在不是女人多嘴的时候,为了老头子能接受女儿,她什么都可以舍去,见外孙女已经抽泣着睡着,赶紧抱着孩子上楼。
江昊宇揉揉眉心,家里还真没开过这么沉重的会议,好你个庄浅,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他,她最好祈祷不会出事,否则铁定要她好看。
庄浅接受到了男人递来的警告,压根不当回事的转开脸,小子,我要跟你一样粗心大意,凡事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话,你这宝贝妹妹一辈子就得在黑暗中度过了,待老太太回来坐好后才把门拉开:“进来吧。”
江倩汐猛然回头,直直的看着门口。
韩铭踏着正步进屋,换去了那一身颓废的行头,黑色T恤和牛仔裤,眼里也没了昔日的孤傲,来到二老面前,拧眉弯腰行礼,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径自走到江昊宇对面的椅子上落座:“开始吧。”至始至终都冷着一张脸。
裴青莲担忧的抓住江荣,确定老头子没晕过去才瞪向那臭流氓:“你来干什么?谁让你来的?”
“妈,我刚就说了,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有些事再不解决,恐怕有些人会遗憾终生。”庄浅坐到了江昊宇身边扶手上。
江荣冷哼:“遗憾终生?就这种态度,你觉得我们可能接受他吗?”
“畜生!”裴青莲同仇敌忾的怒视着韩铭。
江昊宇害怕庄浅坐不稳,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妻子的腰身,但对于韩铭,他和父母向来是站同一条线,看对面男人的眼神就跟看恶臭的腐尸一样:“你倒是敢来,勇气可嘉。”
韩铭鄙夷的笑笑,不理会,撇了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你不是有很多话要说吗?说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你他妈有种……”江昊宇顿时暴跳如雷,刚站起来就被江倩汐给压制住了。
“你们别说他了。”江倩汐攥紧拳头,闭目沉痛道:“其实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他。”
庄浅用力把暴走的男人摁回沙发里:“你是想把矛盾扩大化吗?”
江昊宇懒得理庄浅,环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铭:“对不起他?倩汐,你有什么好对不起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韩铭是个什么东西,从小就跟垃圾为伍,惹是生非,不学无术,整个一市井流氓,你跟着他怎么就对不起他了?”
“就是,倩汐,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即便你不是娇生惯养,而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好歹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跟着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还委屈他了不成?”裴青莲恨铁不成钢的扶额。
“凡事都有因果,你们就听倩汐说吧。”庄浅现在知道这家人有多痛恨韩铭了,在他们眼里,韩铭真是毫无可取之处。
江荣仰头,闭上双目,大手顺着心口,并未看过韩铭一眼:“那就说说你们有什么因。”
江倩汐等没人插话了才继续道:“你们都误会他了,韩铭从小到大的确劣迹斑斑,可他是迫不得已。”
“这能有什么迫不得己?怎么?你是想让我们接受他是吗?倩汐,你脑子没问题吧?行,就算他童年很不幸,可再怎么不幸也不能干出那些不是人的事是不是?”裴青莲额头青筋突突的跳,她不明白,这种男人究竟哪里吸引了自己的女儿?
“他爸爸是一名卧底,很值得敬仰的人,为了缴获一个大型贩毒团伙,老人家殉职了,韩铭从小就很尊敬他爸爸,励志长大后也要像叔叔那样,做个精忠为民的正义之士,哪怕也会像叔叔一样死在敌人的枪下,依旧无所畏惧。”江倩汐边说边无比自豪的看着天花板。
裴青莲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傻丫头要死心塌地跟着那混球了:“女儿啊,拜托你醒醒吧,就为了这个你就决定跟他一辈子,来,看看,你看看他,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吗?这哪里是充满正义感的人?活脱脱一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