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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已经笼罩在了福建。
一场战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一回到泉州的郑芝龙,迅速召集了郑家主要将领,通报了此次突然到来的危机。但无论是郑芝龙还是他的那些部下,都始终没有想明白这次的危机是如何出现的。
但危险还是一步步的朝着郑家走来了。
福州方面的情况正在不断的传来。自从郑芝龙跑离福州之后,福州全城戒严,而且丁云毅已经迅速离开了福州,去向不明。
郑芝龙非常清楚,丁云毅这是回台湾了,而且,他必须不会经过泉州。他回台湾做什么?
台湾方面同样也有消息传来,虎贲卫水师正在大量调动之中。虎贲卫水师在这个时候调动吗?难道,真的要来对付自己了吗?
一直到了现在,郑芝龙还是无法真正确定张肯堂、丁云毅他们要做什么……大哥,大哥。”郑芝凤连声叫着跑了进来,面色非常难看:“福州那里有消息了,张肯堂、丁云毅真的要联手对付我们郑家!”
“什么?”包括郑芝龙在内,所有的人都一齐站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啊!”郑芝凤面色惨白:“郑宏反水,诬蔑大哥和满人联络,阴谋造反,眼下这折子都已经被飞马送往京师了。咱们郑家的大祸到了啊!”
郑芝龙身子晃动了一下......自从接受招安以来,自己虽然在福建飞扬跋扈。在实事求是的说,对大明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怎么现在仅仅凭借着郑宏的一面诬陷之词,张肯堂他们就认定自己是要谋反?
谋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混帐东西!”郑芝豹性子急躁,第一个大声叫了出来:“我郑家为朝廷如此卖命,四处为其剿灭海盗,眼下难道真的飞鸟尽。良弓藏了吗?那郑宏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我郑家真的要谋反,还会告诉他一个小小的郑宏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郑森倒是表现得非常冷静:“张肯堂其实很早就想对付我们郑家了。所谓郑宏证词,无非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即便没有郑宏,还会有张宏、李宏。总之这次我看张肯堂是下了决心了……既然逼着我反,那就反了!”到了这个时候,郑芝龙再也不去忌讳什么,海盗的性格完全暴露:“我忠心耿耿的为大明朝廷当牛做马,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好,好,反了,反了!”
他这话一出,却顿时让他的部下们变得兴奋起来。
这些人全部都是海盗出身,多年的富贵生活虽然淡化了他们喜欢冒险的性格。然而一旦外部环境成熟了,这种性格便又会升腾出来。
“父亲!”郑森忽然说道:“反,是为了新的招安。”
“什么?”郑芝龙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郑森低低的说了好大一会,郑芝龙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等到郑森全部说完这才叹息一声:“我有明俨,真乃我郑家之福啊!”
忽然面色一正:“郑芝凤!”
“在!”
“我给你一万人,你去把厦门给我夺下来!”
郑芝凤怔在那里:“大哥,现在夺取厦门?”
“不错,夺取厦门!”郑芝龙点了点头。
看着郑芝凤一脸不解的样子,郑芝龙也没有过多解释:“厦门领兵为游击关肖仓。手下大约有两千兵,无论如何,都要在虎贲卫到来之前夺取厦门!”
“是!”郑芝凤虽然不太明白大哥意思,却还是大声应了下来......
一场为了新的招安而进行的“谋反”终于开启了大幕……郑家军大营内。
即将到达厦门的郑芝凤,却命令扎住了大营,迟迟都没有动静,这让满怀信心而来的郑家军,心里充满了疑惑。
郑芝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他现在那里顾虑着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郑芝凤的想法,其实这个时候的郑芝凤,对自己大哥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兵,并且忽然要夺取厦门的做法是不满的,这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郑家真的反了!
“三爷,还等什么,既然副镇命我等前来夺取厦门,此时正应一鼓作气,挥师而上,夺取厦门。若再拖延,待燕军回师,可就来不及了!”军议一开始,郑芝凤的属下姜宁便大声叫道。
他原是跟随郑芝龙时间非常长的老部下了,很有胆量勇气,如果真的论资排辈的话,郑芝凤还要让着他几分才是。
姜宁声如洪钟,一副慷慨激昂状,几个热血将军听了杀气大涨。也纷纷上前请战。
郑芝凤沉思一番道:“话虽如此,但厦门守将关肖仓非等闲之辈,我大军出动的消息只怕早就传到厦门了,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其中有阴谋亦未可知!”
“管他什么阴谋!”郑芝凤话音方落,姜宁之子姜大岩接过话头道:“我大军一万,厦门不过只有区区两千守军,只要三爷一声令下,一万大军齐出,聚于厦门城下,关肖仓纵有再大本领也回天无术!”
姜大岩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个大嗓门、直肠子,且其年轻气盛,反驳郑芝凤的意见时更是毫无顾忌地大呼小叫,唾沫横飞,一副不容置疑之态,让作为主帅的郑芝凤很有些不爽。
“我们是水军改充步兵,不可疏忽行事。!”郑芝凤冷冷道。
“水军改充步兵又怎么样?我军实力远超厦门军,正可趁机进击。一举建功!”姜大岩丝毫没有察觉到郑芝凤的不快,仍一副昂扬之态。
“我恐水土不服!”郑芝凤再耐着性子说道。
“属下连日巡视各营,见大部分军士康健如初!并无水土不服之状!”姜大岩毫不客气地将郑芝凤的话驳回。说到这里,姜大岩忽然又一哼道:“三爷到难道没有去营中瞧瞧么?弟兄们的士气可正旺盛着呢,贪生怕死,我郑家军里可没有!”
郑芝凤脸色一变,一对剑眉立时竖了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与姜家父子还只是对军略的争执的话,到现在为止,姜宁父子的这一连串针锋相对。尤其是姜大岩最后的这句话,已让郑芝凤感受到了轻蔑!
其实郑芝凤的这种想法不是这时才有的。大军一开动之后,姜宁便跑到自己这里前来请战。当时郑芝凤正惊疑间。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待众人商议后再做决定。郑芝凤的这种态度惹得姜宁很不满意,并直言此举乃延误战机。今天军议,姜宁父子又是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大有非出兵不可的架势,这让郑芝凤很是恼火。
他开始隐隐觉得,这姜宁父子其实瞧不起自己。
郑芝凤产生这种感觉也是事出有因。他虽是郑芝龙的弟弟,统兵大将,但论年龄不过三十多岁,以往虽有练兵经历。但出兵放马却是头一回。在讲究军功和资历的军队中,实也无多高威望可言。
对此,郑芝凤不是不清楚,不过他素来心高气傲,自诩名将之资。又岂能忍受下属的轻慢?姜宁父子的这番鲁莽,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一种**裸的挑衅!而他二人本身的身份,更让郑芝凤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不过郑芝凤最终忍了下来。毕竟他是主帅,面子上的气度还是要讲的,他不想因此给人留下“气量狭小”的印象。念及于此,郑芝凤强捺怒气。阴沉着脸道:“兵法有云: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今敌情未明,我军贸然出击,倘有错失奈何?真定之败,时过未久,岂能不引以为鉴?”
郑芝凤想让眼前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赶快闭嘴,无奈姜大岩是个一勇之父,毫无心机,方才又和郑芝凤争得兴起,且他也确实不太看得上这位将领。故而郑芝凤已明显神色不豫,他却恍然未觉,反而头一扬,竟带几分教训的语气道:
“两军对阵,形势千变万化,为主将者要善于临机应变,如此方能破敌!拘泥于兵书所言,不能变通,那与纸上谈兵的赵括又有何异!”
“混账!”姜大岩话音方落,郑芝凤已破口大骂!
一个自己的下属却也拿赵括出来暗讽自己,且还当着满厅文武的面,这叫郑芝凤如何忍得?想到这里,郑芝凤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拍案而起!
郑芝凤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姜大岩,眸子中似要喷出火来。可怜姜大岩对即将到来的大祸浑然未觉,仍丝毫不惧的傲然而立。
姜大岩愣头青一个,姜宁却感到不妙。看着郑芝凤略显扭曲的脸庞,姜宁忽然心念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
诸将看到主帅一副怒发冲冠之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郑芝凤后威严地向堂内扫视一眼:“本帅受副镇重托,自当殚精竭虑,以求早日破敌。今三军齐聚,正当上下一心,齐力奋发,然有姜大岩者,心怀叵测,不听号令,污蔑上官,扰乱军心。若不施以严惩,恐此后将令不得行,军心不得聚。为天下计,本帅不得不肃军纪,振军心,吓不法,儆效尤!”
眼见郑芝凤如此,宁立刻明白下面将要发生什么,他当即一声大叫,跪行到郑芝凤脚跟前,哀求道:“三爷饶命啊!小儿浑人一个,胡言乱语,实是该死!但请看在我姜家三代效忠朝廷的面儿上,饶小儿一命啊!”
“三爷手下留情!”这时其他文武也反应过来。姜家父子虽然粗鲁,但为人直爽,在军中还是有些人缘的。眼见姜大岩因言获罪,众人也心有不忍,纷纷出言替姜大岩求情。
随军的郑芝龙派来的的亲信高巍和刘璟也为姜大岩求饶。
此二人本对郑芝凤印象不错,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但郑芝凤此番表现,却有些出乎他们所料。毕竟方才是军议,众将本就可以畅言无忌,纵姜大岩不知轻重,话语刻薄,冒犯了郑芝凤,但略施薄惩也就过去了,万不至于被杀头。
见众将和两位大哥派来的人都为姜大岩求情,郑芝凤的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刚才他是在气头上,这时冷静下来,也觉有些不妥。
就在郑芝凤犹疑时,他的心腹俞渊走上来,附着他耳朵低声道:“三爷,姜宁在军中颇有威望,若就这么把他儿子杀了,恐会使其心怀怨望,将士们也难免心冷,如此对大业颇为不利,还请三爷三思!”
郑芝凤又是一震。俞渊说的有道理,仅就诸将都为姜大岩求情这一点看,姜宁在军中也不是白混的。郑芝凤毕竟是个年轻望浅的统帅,在军中根基不牢,若因杀一个小小的姜大岩,却让诸将心存怨望的话,那自己这个主帅真就不好当下去了。
想到这里,郑芝凤心中终于有些松动。
不过松动归松动,郑芝凤却也不能就此改口。似乎看出了郑芝凤的难处,俞渊眼珠子一转,一溜儿跑到仍呆若木鸡般立在当场的姜大岩面前,一脚将他踹到地上,狠狠骂道:“臭小子,主将运筹帷幄,所虑所谋岂是你小子所能匹?今尔大言不惭于先,胡言犯上于后,便是打六十军棍亦不为过!还不赶快向主将请罪?”
姜大岩被俞渊一踢,立时清醒过来。待把俞渊的话一回味,他就是再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姜大岩虽然不服郑芝凤,但也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反应过来后,他也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跪行到近前,对着郑芝凤磕头如捣蒜,极力请罪求饶。
姜大岩服软,众人也忙跟着再一通求情,郑芝凤的面子总算好看了些。有了台阶,郑芝凤总算不再坚持斩首,而是板着脸冷冷道:
“本帅领军,素来讲究令行禁止。大军不可轻出,此事方才已有定见。尔不知军事,无端指责本帅定略,乱我军心,本当伏诛。兹念尔父子忠于郑家,往日略有薄功,且饶尔一命,改打军棍六十。下次若再犯,则定斩不饶!”
其实所谓的不可出兵不过是郑芝凤与姜大岩的争论之语,根本没有所谓的定见,他这番话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明眼人都知道,姜大岩的罪过若非在这上头的话,那就只能是言辞冒犯主帅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