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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顺风顺水让武田家上下陷入空前的自满和自我麻痹,以为吉良军团不过借着装备精良占得一分优势罢了,武田家只需摆开龙门阵便可阻的吉良家寸步难行,任吉良家有千般手段多少厉害的本事,只要使不出半分又能如何?
但残酷的现实却让武田家意识到自己错的是这么的离谱,三个月不动不是无能而是等待时机前的隐忍和蛰伏,无数次武田晴信都在怀疑吉良家有何后招对付他们,只是随着时间的消逝证明他的猜疑是在多想,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太大意了。
接连再三被吉良家羞辱的颜面无存,现如今唯一可以自傲的谋略上又被吉良义时秀的体无完肤,武田晴信咬牙切齿的恨声道:“吉良镇府殿真是老谋深算,这计策一环扣一环无懈可击,这是要逼本家出阵救援呀!若放任吉良军大举渡河吞下信繁所部,莫说翻盘的机会,就是这战局也要瞬间崩盘,无论如何本家都要拼一把,本家的机会只有一次,那就是趁其渡河时半渡而击!”
亥时初刻,夜空中的那弯残月有气无力的垂挂着,淡淡的云彩轻轻飘荡着将它轻轻遮住,过了会儿八幡原上刮起一阵风把那云彩吹散,朦朦胧胧的月光才从那云彩的缝隙里透出一道光影,淡淡的光晕透过薄云照出一块银白,不过一会儿又是一大块云彩遮住夜空,只有云边露出些许白色光辉渗出些许。
朦胧的月光落在地上几乎微不可查,比起昨天的情形也差不了几许,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到处是黑不隆冬的距离稍远一点的人马站定了都很难察觉,千余道人影悄然潜伏在茶臼山大营外的树丛里,秋曰里夜深露重武士们伏在地上不消一会儿就浑身冰凉。
宫部继润率领千余敢死之士伏于寨外,方过不久武田军整军完毕很快打开城门向外走去,前锋千余人施施然走出来,就看到一群武士密密的聚集在一起,簇拥着一骑大将缓缓走出营寨,看那旗印赫然是武田家的本阵大旗。
“目标出现,咱们行动吧!”大河内纲高兴奋的摩拳擦掌,却被宫部继润死死的攥住胳膊不能动弹,三河武士都有一股子莽劲,见这近江和尚按着他不让动就不高兴了,猛地一挣还是没挣脱,气的刚要大吼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巴。
只听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主公说过武田晴信惯使诈术,咱们还搞不清楚那人是不是武田晴信本人,我等就这一次机会切不可艹之过急,不如且先看一看再说!”
宫部继润见他不挣也不喊才放心的松开双手,就听见大河内纲高小声抱怨:“你这蛮僧忒不讲道理,有话只管说出来便是为何要对我下手,若不是我纲高知道你并非歹人,伏于左右的武士都要亮太刀了,那武田晴信是何相貌咱们都不知道,你就这么轻巧的放过去,若是错失一次机会惹出祸端可莫要怪我。”
见这年过三旬的老资格在抱怨,宫部继润耐心的解释道:“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我等最优先的任务是夜袭城砦其次才是扩大战果,以咱们一千余人去拼那一万五千大军与送死无差,再是敢死之士也不得如此运使,须知馆主大人培养这一兵一将皆不容易,即便是死也要拼掉半个武田军才划算。”
“哼!你说的轻巧,说到底还是想留着有用之身再拼出一份功业吧!一夜连夺三城还不满足,主动承担指挥决死队的重任,看的出你的野心不小哇!”大河内纲高笑吟吟瞅着这个和尚,年纪比他还小三岁,今年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几年不显山不露水的也做到备队大将,只是功绩并不显赫一直被认为是凭借的是出身是资历熬上去的近江国人。
吉良家内也并非一潭死水,近江国人与三河武士,功勋派与奉行众之间的小摩擦一直存在,这些年山本时幸退居二线渐渐不太管事,几方的头领级人物也浮出水面,宫部继润就算是近江国人里的代表人物,这次豁出去捞功绩说不得就是为了近江国人多谋一份基业。
宫部继润谦虚道:“纲高殿说笑了,我继润是吉良家的武士,为馆主大人赴汤蹈火乃武家天职,至于那野心之词可千万休在提起,我等唯一的期望就是家业兴旺,跟着馆主大人吃肉喝汤便满足了,用志向来替代才算合适。”
说闲话的功夫,大营里又走出一群密集的武士,簇拥着一位穿着诹访法姓铠的武士走出营地,跟在他身后簇拥着几千人死死将本阵护住,看的出武田军十分谨慎小心,出个大营都用上影武者试探外间的变化。
大河内纲高彻底服气了,也不管宫部继润看不看得清楚,就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果然被你猜中了,说说你是怎么猜出来的?我纲高看了老半天愣是没看出有什么破绽,难道武田军有千里眼看的穿咱们的行动?”
“馆主大人特意嘱咐过武田晴信惯使诈术要小心防范,刚才甫一开门几看到武田晴信的本阵走出来,纲高殿觉得这正常吗?为将者领兵在前到使得,可曾有总大将领兵在前者?自那武田晴信起兵流放其父以来,十几年里有多少次是他亲自领兵出阵总是有数的。”
经过宫部继润的开导,大河内纲高只觉得豁然开朗:“说的也是!我说怎么看不出破绽也能用上手段,原来这就是诈术啊!不过说起来那武田家不是有透破忍者吗?咱们这么埋伏在武田军大营外可是很危险的吧!”
“确实危险,对此馆主大人也早有所料,馆主大人说这就叫做灯下黑,一盏烛台放在地图上烛台阴影下那一块总是最容易忽视的,兼之武田军在昨夜新败一场军心动摇必然忙不过来,今夜又被我吉良军调虎离山骗出大营,仓促之间布置肯定会有疏漏,便是武田晴信如何的心思细腻也想不到咱们能忍耐到他们全部出阵,我等只须静待武田军全数离去后再封住营门活捉营内的留守武士即可!”宫部继润快速的交代清楚,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武田军出阵的消息根本藏不住,一万五千大军打着火把化作一条长龙朝着八幡原直扑而来,吉良义时等的就是这一刻,大军作出渡河的架势引出武田军就是这个目的,此时鼓噪半天的军势突然转向,后队变前队直奔武田军杀来。
不过武田军似乎也料到他们会有此动作,迅速将长蛇阵重新聚集起来结成鹤翼阵迎敌,夜半的八幡原上吉良军的一万三千余众,对上武田军的一万五千军势展开一场厮杀,河对岸的武田信繁队也在此时作出渡河的架势,撇开吉良水军的巨大威胁,硬是要从雨宫渡闯进吉良军的本阵。
“呵呵!这不是和那啄木鸟的阵势很相似吗?只不过本阵变成一万五千人,别动队是八千人……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大堀馆的本阵中几簇篝火燃得正旺,吉良义时根本没有离开这座居城,带着五百马迴众守在城里压阵,黑夜里疾行的数千骑军踏地如雷声震八幡原,武田军上下格外紧张紧紧守住阵势不敢冒进一步。
呼啸的山风凛冽的吹来寒夜里足轻们浑身发抖,年轻的新兵被挤到阵势边缘挨冻,老卒缩在阵中骂骂咧咧着:“这夜里的风刮的真邪行,白天还暖和的不得了,这才几个时辰就掉转风头便西北风了,莫不是要下雪了!若是真下一场雪这合战就更难打了,你们这些后生晚辈不知能有几个能活着走回去。”
老卒的无心之语落在守备大将马场信春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滋味,他所率领的武田军本队都是地道的甲斐武士,除了卫戍中信浓之外,平曰里在武田家的待遇远超那些信浓的降军,一直被武田晴信当作心腹豢使,如今连武田家的本队都有所怨言,那信浓国人是何等样子就不用多想了。
思索间法螺吹响震耳欲聋的鼓声也随时敲响,诹访大社的大祝指挥着四个稚龄小童在寒夜中拼命的敲着大鼓,寒风瑟瑟冻的四个小娃娃浑身发颤,单薄的衣衫本是象征神界降临的童子,但在这寒冬初至的季节里就像个四处漏风的破帐篷,把他们懂的浑身青紫。
吉良军的士卒早早换上加厚的衣衫,武士们的待遇还要更好一些,桶型胴丸外披厚厚的罩袍,这种白色为底上印家纹的罩袍深受武士们的喜爱,豪奢如泷川时益还为他的坐骑松风披上厚厚的罩袍。
泷川家的家纹是吉良义时特许的丸三引两,反正他家出身谱系不明也无伤大雅,他说自己是坂东平氏苗裔也未尝不可,莫说三浦三引两的嫡流现在不知在何处,即便知道有这个冒领的亲戚多半也会乐得认亲,吉良家第一大将泷川庆次郎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泷川时益是骄傲的,他所向无敌,他未曾一败,而今天他又一次站在锥形突击阵的最前列甘当锋锐,回首望见刀枪如山军旗如林的大军,仿若恶鬼夜叉的钢铁面当下传出铿锵如雷的咆哮:“吾泷川庆次郎奉主上谕令,讨伐逆臣武田晴信,但有相阻者格杀勿论,诸君且紧跟我身后随我突击!谁若慢上几步就是不配披这一身甲衣的囊球!”
“谨遵大将号令,万死不辞!”数千武士如虎啸山林声震百里,霎时间千骑冲阵钢铁衣甲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吉良骑兵各换上趁手的武器,近半的武士放弃笨重难持的大枪,左手持锤杖右手持扇形盾,马鞍上挂着几柄长刀战斧等零碎武器,这是精锐骑士的通用配备,一场战争不备上几把趁手的备用武器根本没法打仗。
武田军见状立刻跳出七八名武士愤而应上去,俗话说将乃兵胆,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就是这般道理,武田军的武士抱着输人不输阵的心里,既然一个人扛不过你那就七八个人一起迎上去,哪怕是有些丢人也无所谓,战事打到这一步他们还有选择吗?堂堂之师谁都爱,但条件不允许怎么办?
饭富昌景率领武田赤备冲在最前面,他的左手边是兄长饭富虎昌,右手边是马场信春,麾下三千精锐顶着锋芒正盛的吉良赤备硬冲,双方碰撞的地点恰好是八幡原地势最平坦的一处草场,原本齐腰高的枯黄野草被硬生生踏出一条道路。
双方的大将同时锁定目标,且不说人高马大的目标极好寻觅,全身重甲外披着白色罩袍也十分扎眼,简直就是黑夜里最好的参照物,只听几位大将一声零下,顿时就有五百多骑马武士翻身下马,抽出长枪列成枪阵。
剩余的骑马武士向左右一转,变成从侧翼包抄的阵势,眨眼之间竟然就让武田军完成一次漂亮的战术包围,这个临时拼凑出来的口袋阵,泷川时益眼眸中透着狂热,大喝道:“赤备听令!散开左右突进!”
赤备甲骑立刻分成两翼向武田军的两翼撞过去,论起临敌应变手段来,常年经受山本时幸、吉良义时耳提面命的泷川庆次郎不差武田家的积年老将,马场信春暗叫一声糟糕,如今分兵之势已成,短短的二十多米无论如何也无法合兵,骑马武士们连刹住的机会都没有,直挺挺的撞在吉良赤备的前锋上。
双方的精锐骑兵再一次碰面,冲在最前方的骑士眼见即将撞上去反而兴奋大吼起来,速度不减反增驱使着狂奔的战马与武田赤备迎头对撞,瞬间的冲击力撞的坐骑胸骨粉碎软软摔倒,坐上武士被强大的惯姓甩飞出去,撞在武田赤备的军阵里带的五六名骑兵人仰马翻。
正面战场上,吉良军团所属四千精锐足轻扛着大盾发起冲锋,左翼大将小笠原长时率领信浓国人死死挡住企图靠向骑兵绞杀战场的武田足轻,右翼大将柿崎景家看着眼热,大吼道:“越后的儿郎跟着我冲过去砍了武田家的脑袋,信浓的胜败就在此一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