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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文脸上的神色愈加愤慨,“啪”的一拍桌子:“个别同志无组织无纪律,在此,我要郑重地提出批评,要摆平自己的位置,不要乱跑乱说,影响了个人形象事小,影响到了安泰的整个班子形象,让省领导对安泰班子产生不好的看法,给安泰市委市政府的脸上抹黑,就是大事了!”
刘向东脸上讪讪的,不过还好,他知道张书记指桑骂槐,他是桑,吴麒是槐。
吴麒伟大光正的形象再难维持了,前两任书记别说当众批评他了,连一句重话都很少说,他也习惯了僭越,今天被张思文拿出一把手的权威又拍桌子又影射,本来他就因为刘向东气跑姚省长而大生闷气,张思文再一点火,他的伪装就撕破了。
愈彦不够级别,本来在隔壁房间吃饭,一听领导房间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急忙走进了领导吃饭的房间。
一进房间就吓了愈彦一跳,不知怎么的,市长吴麒此时正脸红脖子粗的和张思文瞪起了双眼。
这还了得,愈彦几步便来到了张思文旁边,以防万一吴麒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张思文同志,不要阴阳怪气地影射,什么个别同志,你是书记,想批评谁,可以指名道姓的批评。”吴麒哼哼了几句,跟牙疼一样说道。
“说谁,谁心里有数。”张思文也一改以前的温和宽厚,咄咄逼人,“吴麒同志,你端正态度没有?你摆正位置没有?你注意自身的形象没有?”
一口气三句质问,吴麒也没有想到张思文还真直接开口逼问,再怎么着张思文也是书记,也是一把手,他今天确实犯了忌讳,难道还要当场矢口否认不成?
但不否认非要默认的话,又岂不是等于主动伸脸过去让张思文打?吴麒在官场驰骋多年,第一次张口结舌,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刘向东同志……””张思文今天似乎火气大得吓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张书记大光其火,“敬酒就敬酒好了,领导同志不胜酒量,就不要勉强,非要强迫领导喝酒,是我们身为下级应该犯的错误吗?因为敬酒把姚省长气走了,传到外面,是整个安泰班子面上无光。”
吴麒恨得咬牙切齿,好个张思文,姚省长明明借口有事走了,你非要明说,显得好象姚省长小气一样,分明是故意抹黑姚省长。
愈彦放松了一口气,大体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本来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书记这是借题发挥啊。
让吴麒更没有想到的是,刘向东也不知道犯了哪股子邪劲儿,还抱屈地说道:“张书记,我没说什么过头的话,就说齐省晚报的记者到了安泰要来采访姚省长……”
“够了,不要再说了。”张思文又一拍桌子,“好好认识一下你思想上的错误,去向姚省长认个错,做一下自我批评。”
刘向东就一脸尴尬,没话说了。
但刚才的一问一答之间,在场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什么,了解内情的,不了解内情的,一下就明白了姚省长怕见新闻记者,这才逃避地离去。
看来姚省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啊,姚省长的形象在不少人的心目中一落千丈。
吴麒听出了张思文明是批评刘向东,暗中却让刘向东指出姚省长的做贼心虚之处,更是怒了:“张思文同志,今天的事情就暂时不提了,宴会还要继续进行,同志们都还没有吃饭。”他的意思自然是先掩盖下去,省得当众越揭越丑。
张思文还没说话,没有跟随姚飞一起离开的省政府副秘书长王大海忽然开口了:“领导也是人,也会犯错,有了错误就要指出,有什么不对?张思文同志,你批评刘向东同志,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众人都又惊呆了,王副秘书长既然和姚副省长一同来访,肯定和姚副省长关系不错了,他怎么会在姚副省长离开之后,继续就姚副省长的问题上揪住不放?
正当所有人都不解的时候,王大海却又说道:“姚省长不过是不想宣扬,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太当一回事了,刚才他离开是因为省委来电,就安泰市委宣传工作的问题征求他的意见,……你们不要小题大做,好了,好了,该吃吃,该喝喝。”
算是帮姚飞圆了场,尽管圆得不太圆,总比没有强。不过王大海说话的时候,目光在刘向东的脸上扫了数次,就有点意味深长了。
最后宴会众人也吃得没滋没味,草草结束了事。
上午视察发生的事情很快就在下面传开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姚省长的乌龙,也不是刘向东当众揭露姚省长的短处,更不是姚省长和吴市长一唱一和故意让张思文难堪的种种轶闻,而是张思文在宴会上怒气冲冲冲吴市长拍了桌子。
张思文自从来到安泰之后执政风格一直温和,和吴市长矛盾肯定有,但一直没有公开。宴会上张思文突然发作,不但拍了桌子,还呵斥得吴市长无话可说,就迅速在安泰大小机关风传开来。
难道说,张思文已经在安泰压制吴市长一头了?
但传闻传得一板一眼,人人说起来就如同亲眼目睹一样,说是张书记一拍桌子,当时就吓得吴市长一哆嗦,连酒杯都打了,然后张书记声色俱厉地如同班主任批评学生一样,训得吴市长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顶嘴了。
许多墙头草一样的人物就决定向张书记靠拢了,就认为在书记已经在安泰巩固了势力,树立了权威。
吴麒的亲信和嫡系,大部分人对传闻并不深信,也知道官场上的事情表面上的低头是迫于权势和级别,暗中的较量谁胜谁负还未可知。
不过消息传到吴麒的耳中之后,一向自负的吴大市长,终于恼羞成怒,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把他心爱的一方砚台砸碎了——虽然他确实不知道砚台出于什么年代,价值如何,但并不影响他附庸风雅的高尚情操。
张泽远敲响了吴麒办公室的门。
一进门,就看到了吴麒的桌子上的狼籍一片,再看吴麒的手掌都流血了,他就半是埋怨半是关心地说道:“吴市长,我可要批评你了,好好的一方砚台砸了就太可惜了,要是送给大学的教授,又是一起支教的佳话。”
吴麒最喜欢听张泽远以关切的口吻的假装的批评,笑了:“一只蚊子咬了我,拍蚊子时,不小心拍碎了砚台,怪可惜的。”
市长办公室哪里有蚊子?张泽远也不点破,只是笑:“赶紧弄个创可贴,别感染了。”
吴麒凡事喜欢自己动手,也没叫秘书季起,自己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创可贴,张泽远就上前帮他贴上。一边贴,一边以商量的语气说道:“市长,张书记那边最近气势很强,我觉得这一段时间我们还是低调一些为好,避其锋芒嘛……”
“屁话!”吴麒一想起张思文在宴会上阴阳怪气的表现,就又火了,一掌又砸在桌子上,“他算老几,竟然对姚省长指手画脚,什么锋芒,我看他充其量算回光返照!”
张泽远脸上闪过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笑容,试探的问道,“那下午姚省长的视察工作?”
是时候见分晓了,吴麒也顾不上手上钻心的疼,又冷静了下来:“我已经请示过姚省长了,下午的视察工作正常进行,到时候。。。。”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吴麒没说,张泽远当然也不会多问,就等着下午看好戏了。
新城区现在初具规模,放眼望去,一片繁忙景象,工人们人头攒动,忙碌个不停。除了种植了观赏树木之外,沿岸开始修建各种商业设施,报亭、小吃摊点等等,给人一副欣欣向荣的画面。
以张思文为首的安泰党政一班人,簇拥在姚飞周围,浩浩荡荡地沿着河岸漫步。
姚飞指指点点,似乎已经将上午的尴尬抛于脑后,接着就新城区的各项工作做出了一系列的指示,比如要加强安全防护,要注意防止水土流失,要保持河水清洁,可以说不少话也说到了点上,其他人也就连连称是。
走不多远,姚飞用手一指眼前的河道说道:“如果在这里架设一座高桥,应该会为新城区的经济腾飞注入新的活力。”
吴麒连忙附和说道:“姚省长说得对,架设一座高桥,不但让天堑变通途,也缩短了市区和新城区之间的距离,以后就不必再绕道107国道了。”
康华光也是连连点头:“姚省长目光高远,领导就是领导,果然眼光独到。安泰政府一班人怎么就没有发现在这里可以架设一座可以提升新城区经济的高架桥呢?由此证明,我们的同志们还需要再加强学习,再努力提高自身能力,才能跟上经济建设的步伐。”
姚飞脸上就有喜色,就笑着摆摆手:“我也只是一个提议,并没有经过严格论证。具体工作,还是需要规划方面的专家去做。”
张思文没说话,只是笑。他没少见过屁股决定脑袋的决策出台,甚至有领导喝醉之后出去小便,旁边人问在哪里修建纪念碑好,领导就随手一指小便之处,说:“这里就最好。”结果最后还真的建在了那里,幸亏事情没有流传开来,否则还真是成为了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