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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起来,北静王也是个人才,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行军布阵方面颇有心得,他的师傅更是西北赫赫有名的神威将军。水溶一心建功立业,无奈朝廷忌惮四王八公,只打算叫他们做个富贵闲人,要不是北静王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业十分丰厚,大约也养不起那些门人。
宋晨不介意北静王耍心计,但觊觎到他身上却不行。
“北静王近来时常叫人去给五皇子请安,大约也有借殿下之力的意思在其中。”宋晨道:“通敌叛国不是小罪,还是嘱咐殿下远着他好。”
岫烟闻言忙道:“你若舀到确实的证据倒好,若是没有,万一对方缓过劲儿来,王府和你们家就是生死之战了。”
宋晨笑道:“当然不用我出手,只要把这消息稍稍往外透露透露,大把的人等着看北静王府的好戏。况且,我不认为北静王有翻身的机会。东南来消息,倭人滥杀无辜,每次登岸必定屠戮整个村庄,无数百姓生灵涂炭。皇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个借口发泄出去。”
“难道水军提督也不能阻止吗?”
宋晨冷笑:“上一次的事儿叫老大人彻底寒了心,虽然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但已经几次三番提出解甲归田的折子,是皇上使劲儿压着,东南才没大的动静。”
老提督无心官场,几个儿子又多在战场上负伤牺牲,皇上非但没有暖人心的话,却净干那些寒心的事儿。若不是这,北静王也不会铤而走险。
岫烟靠在宋晨的怀里,轻声道:“官场的是是非非,陷进去就难抽身,你今后娶了我便紧紧绑在了五皇子这条船上。虽然宋大人口中不说,但这件事确实有些对不住他老人家。”
宋濂一向不偏不倚,对诸位皇子也是一视同仁,便有大皇子那样的浑人,宋濂也是客客气气。但因为邢、宋联姻,宋家就算不想搀和到这浑水中,也会被几位皇子看做是五皇子一脉。
宋晨淡淡一笑:“傻丫头,我们老爷子活的都快成精了,难道会不懂这个?老爷子虽然不赞成我们搅进皇子之争,但不代表他不想给家里留条后路。说出来你也别不舒服。老爷子把咱们分出去单过,也是怕正德最后失败。”
岫烟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历史上多少人在夺储这条路上命丧黄泉。最后不但没保全了自己,更连累了无数亲人。
宋濂想的很清楚,就算邢家失败,新皇看在宋家几代老臣的功劳上,也会放他一马。相反。五皇子一旦成功,宋家依仗邢家这层关系,自然在新君面前占有一席之地。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宋家都不吃亏。
只是老狐狸算的太过精明,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宋晨怕岫烟难过,便笑着说起新宅的事儿:“我早打发人修缮了宅邸。你见了一定喜欢。”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镇抚司这个地方。宋家还不需要儿子们往上交俸禄,事实上,宋家的公中每月还要给三位少爷每人四十两银子的开销。不过遇上交际应酬便要自己想办法了。
宋晨没刻意攒过银子,但这几年下来,积累下的家底也可叫人瞠目结舌。
皇帝赏赐的宅子又不大。宋晨的心腹们为巴结好新夫人,使劲儿的把真金白银换了东西往里添置。宋晨又心知这小妮子喜欢江南园林景致。特意从苏州杭州一带请了能人高手来设计,看看着大婚将至,样样俱全,屋里就差个女主人了。
宋晨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岫烟看了一惊,“你舀这些钱半夜在外面闲逛,要是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撞见,非把你当成飞天大盗不可。”手脚不慢的数着银票,清算了总数后,心满意足的塞进自己的袖口中。
宋晨看着她那小模样,喜欢的不行,遂搂着岫烟闷笑不已:“我这回可是连吃酒的银子都交到你手上了,今后便由娘子养着我可好?”
岫烟笑着啐道:“好没羞,你们老爷子要是听见这话,大约先打折你的腿,再把我臭骂一顿。”
宋尚书那样矜持的一个人,万一知道儿子靠女人养活,非气吐血不可。
宋晨哀怨的轻叹一声:“我瞧着岳父大人每月银钱上交,还以为这是邢家的家规呢,没想到主动巴结反被数落个不是。”
邢忠自从升官之后,交际应酬方面就没断过,有些黑心肝的家伙便撺掇着邢忠去青/楼之地玩乐,邢忠推脱几次,那些人就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污蔑。
邢忠也不怕,便与几个交好的同僚道明事情。家里的财政大权都被妻子舀捏在手里,万一妻子怪罪下来,大约下个月每日三餐只能吃米汤配酱瓜。
这话渐渐传扬了开来,连孝宗都有所耳闻,那日早朝之上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笑着调侃,问邢忠早间吃了什么?
邢忠的官职不高,站在百官最后,孝宗的声音很大,闹的养心殿里人人听个清清楚楚。
大伙儿轰然一笑,便是没听说过邢忠惧内的,那日之后也多半了解了。
岫烟笑骂道:“你若是敢花天酒地,别说酱瓜,便是米汤也没有。”宋晨这厮狠狠亲了怀中佳人,白嫩嫩的脸蛋上就像别蚊子叮个大包,恨得岫烟一把掐在宋晨的大腿根儿上。
宋晨脑子一热,就把岫烟压在了贵妃榻上。
居高临下,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在耳畔轻响,而且一声重过一声,就好像三月的春雷,打在耳畔边际。
岫烟的小腹被什么东西抵着,她心知那是何物,脸上红的发烫:“宋晨,你快起来。”
宋晨闷哼一声,肩膀僵硬的像铁块。邢岫烟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此刻体内咆哮着一只猛兽。心心念念就想逃出来。
“岫烟,岫烟”宋晨情不可抑的喊着心爱女子的名讳。
门外忽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姑娘?你还没睡吗?”
贵妃榻上的二人一僵,岫烟就觉得小腹一热,什么东西洒了出来。她又气又恼,偏还不敢此事发作,只好故作镇定道:“这就睡了。”
门外的美樱踌躇片刻,听了这话却没急着走,只道:“姑娘,我铺了地铺在花厅上,你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
门外窸窸窣窣传来响动。宋晨脸色古怪,轻轻附在岫烟耳边道:“你这丫头实在多事。”
岫烟一脚就揣在了他膝盖上:“还不起来,还真等美樱进来抓你个现形?”
宋晨这才灰溜溜的从窗户缝又溜了出去。临走前在岫烟另一半脸蛋上留下个大包,好嘛,现在左右对称了。
岫烟浑然不知,羞红着脸换了件衣裳,这个时候又不能叫人抬水进来。只好忍着。
门外忙活了半晌,岫烟直接推门出来。
“姑娘,是不是我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姑娘?”
岫烟本就心里有鬼,听见这话,越发心虚。要不是此刻光线暗淡。美樱肯定能看见自家姑娘脸上的“蹊跷”。
“地上怎么能睡!你进来在陪我一并在床上吧。”
美樱笑着点头应了,二人并肩躺在香软的大床上,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美樱暗暗听了半晌,知道姑娘没睡,便低声道:“姑娘,我有件事儿不明白,既然咱们一直在帮薛充仪。可为什么你又要送东西给贾充媛呢?”
良久,岫烟才幽幽解释道:“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什么人是干干净净的,哪怕在进宫前白的像张纸似的,可进宫后,也会被那染缸染的看不出半点本色。何况宝姑娘与三姑娘骨子里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儿。要她们平平淡淡,甘于平庸的活在宫里,你认为可能吗?”
美樱摇摇头:“宝姑娘为进宫能自损身躯,别的就更不用说。”
岫烟轻笑道:“我许久之前便感到了奇怪,照理来说,皇上是先看中了宝钗才顺水推舟,准了元妃带妹妹进宫陪伴。可时至王子腾请旨,皇上才封赏,这里面就有些文章。等我想清楚里面的缘故,就已经感到”
美樱在黑暗中坐起身子:“姑娘感到了什么?”
“我感到薛宝钗迟早会对正德下手。”岫烟的直觉一向很准,她甚至不只一次梦见薛宝钗戴着凤冠举行封后大典。
如果一开始还只是胡思乱想,那么在皇上有了抬举探春的举动之后,这个念头便稳稳扎根在心间。
皇帝四十,薛宝钗二十尚且不到,今后的朝局未曾不会被后宫影响。
更可怕的是,多数人根本没察觉到这种情况。大臣们不会想到皇上如此宠爱一个商人之女。更不会想到商人之女有朝一日能挤下正宫元后,登临凤座。
可是,如果是皇上执意,谁又能阻止呢?
薛宝钗一旦坐了那个位置,邢岫烟与她就不可能再以姊妹之交相称。
与其到那个时候大家撕破脸皮,不如在这个时候给薛宝钗找点事情做。探春一向聪明,想必会好好利用那本《后汉志》。
次日天亮,美莲进来收拾床榻,白芙命人抬水进来盥洗的时候,忽然看见姑娘脸上各有个红印子,不觉奇怪:“姑娘这脸是怎么了?怎么有两块铜钱儿大的印子?”
岫烟一滞,干巴巴笑着掩饰不自在:“昨儿的蚊子好不讨厌。”
美樱换了衣裳回来,恰好听见这话,挤着眉头自言自语:“我怎么没听见蚊子叫唤?”
岫烟心底暗骂:那蚊子可不有个大名儿,就叫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