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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师姐,我扶你坐好。”
刚刚周天声音之中明明尽是冰冷,可是似乎一遇到了清儿便立时迅速融化,仿佛寒冬时节一朝之间变成了暖暖的春日。说着,周天轻轻用力将面前的清儿扶着坐直了起来。
扶着她的时候,只觉得手中接触到的寒气更为浓重了一些。甚至有了几分凝成寒霜的趋势,周天知道,这是清儿体内的阳气被逐渐吸走的原因。暗暗计算了一下,从刚刚他和十三讨论解决之道,到如今不过只有短短片刻的功夫。可是清儿的症状竟然加重了这么许多,显然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整个山洞之中一片的宁静,除了他们三人轻微的呼吸之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十三静静立在一旁,看着周天如此冰冷的目光,心中起了一丝本能的畏惧。
“三十六变之导出元阳,敕!”
周天心中默念一声,双掌翻起,身子盘坐,掌心朝天。气海丹田之中真气飞速流转,如同飞湍急流的山涧,在他体内的奇经八脉之中来回穿梭。其中最为精髓的两道,一道由神庭经印堂至人迎而分至两臂,一道由气海自中庭而上至璇玑,这两道真元在周天的双臂之中汇聚,最后尽数聚集到了他的两只手掌之中。
一股炽热的气息从他的身躯之上由内而外散发了出来,如同冬日之中的一道熊熊锅炉,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阵阵热浪。原本凝重阴冷的地穴,似乎也因为周天的存在而变得温暖了起来。
一旁的十三看着目瞪口呆,阳气乃是人身之中头等重要的存在。一道自先天而来,源于父母,一道自后天而来,源于天地五谷诸多等等。若是一人阳气脱尽,便是离死不远了。他虽然不知道周天准备用何法来导出自身的阳气,可是即便他能够成功,他自己骤然之间失了这么多的阳气,便是不死自身也会大为亏损,怕是再与修道无缘了。
而清儿只是他的一个师姐而已,真的值得他付出如此许多吗?十三不明白,看得呆了,他生长在一个尔虞我诈,每一个人都是恶人的环境之中。每个人每一天想的都是如何保全自己,如何坑害其他人,从来没有过彼此关心的时刻。此刻看着周天那坚定无比的眼神,他心头的坚冰似乎在某一个看不到的地方悄然之间出现了一道裂痕,一股温暖的气息涌了进去。
周天牙关紧咬,此刻他的五脏六腑如同成了一道熔炉,每时每刻马不停蹄地工作,涌入他手心之中的炽热气息越发地浓重。
“导出元阳,去!”
周天大吼一声,摊放在双膝之上的手掌如风一般地挥舞而起,如同电光雷蛇划过虚空,“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清儿冰冷的后背上。
“嗯……”
源源不断的纯阳之气顺着周天的滚烫的手掌流入了清儿的体内,在这么一道灼热气息的刺激之下,清儿不禁轻轻嘤咛了一声。
此刻的清儿如同彻底冻成了冰柱一般,想要将其融化,谈何容易。周天虽然调集了全身之中所有的纯阳之气,可是却也知道,刚不可久的道理。一点一滴地将体内的纯阳之气灌输了过去,如同涓涓细流,连绵不断,一点一滴地温暖着清儿已经冰凉冰凉的身躯。
时间如水一般缓缓而逝,在周天那源源不断纯阳之气的烘烤之下,清儿的后背终于没有那么冰冷了。甚至周天不知道的是,清儿原先紧闭的双目也微微眨了眨,看样子意识却是恢复了许多。
而此刻的周天却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此刻清儿的身子虽是缓和了许多,可是她体内之中的五脏六腑如同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渊一般,不论他多少的纯阳之气涌进去,似乎都会被吸个干净。
周天调集的纯阳之气都是源于他的身躯,自然也不出无穷无尽的,每用上一些,便少上一些。
渐渐地,周天体内的阳气一点一点地耗尽,到了后来,几乎将他的身子榨干。他原本清澈的双眸都泛起了浑浊之色,脖颈似乎也没了力气,一阵无力地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倾倒一般。
“到底还需要多久?”周天强撑着脑袋,心中的无力之感越来越浓。无声无息之间,绝望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他的心头。“难道我要眼睁睁地看着清儿师姐被这么一个邪物害死在这里么?”
“不,这绝不可以!便是牺牲了我,也一定要将师姐给救回来!”
周天口中的牙关都已经咬得震出了血来,口腔之中满是淋漓的鲜血。可是周天却恍若不知,心底涌起了一股浓浓的狠劲。体内的真气疯狂地旋转,奋不顾身!不惜一切!
这一坚持又是许久,到了后来,周天眼前彻底化作了一片黑暗。体内气血的不足,导致他的眼睛几乎再看不清事物,他身上的皮肤也如同缩水了一样,紧紧吸附在了他的筋骨上。凭着肉眼便能看清他皮下的经络、骨骼,他整个人竟如同被生生榨成了骷髅一般。
就连一旁的十三都有些看不下去,显然周天整个人的精元已经尽数输入进了清儿的体内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食阳兽乃是诸多鬼物的交杂,极是凶狠。若是有人中招,便是有结丹期修士在场,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静养数年才能将损耗的精元弥补回来。周天才不过筑基期,强行施为,也亏得他天赋异禀异于常人,不然怕是早已被榨干了。
不过此刻,在十三看来,周天还没死,不过却也到了生死的边缘了。若是将人比作是一盏油灯的话,周天过度地透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周天形容枯槁,可是却依旧死死不肯放弃,他心中却是知道,一旦自己手中的灌输的纯阳之气一断,自己便再也见不到清儿了。每每想到这里,便是他再痛苦,最终都一定能够坚持下来。
“看样子这食阳兽果然厉害,难过十三说非得需要结丹期的修士才行。”周天心中想着,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苦笑,“我终究还是坚持不下去了……”
周天实在是到了尽头,便是他千不愿万不愿,可是他体内的纯阳之气就那么一些,耗尽了就是耗尽了,自然不可能因为心中不甘就凭空能够生出来。
周天缓缓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挣扎,实在是已经耗尽了心力,鞠躬尽瘁,死便死了吧,至少已经没有遗憾了。
“师弟,你可以休息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清儿吧。”
周天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这么一道空若幽谷的话语缓缓传入了他的耳中。听起来是这般的美妙,如此仙音妙乐,简直不是世人所能想象。如同无数曼妙多姿的仙女在他的面前翩翩起舞,仙鸾凤凰齐齐飞翔,就好像自己飘飘欲仙,随时都要飞了起来一样。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如同无底洞一般的清儿,此刻也停止了对于纯阳之气的汲取。她空空荡荡的身躯之中,突然猛地一颤,如同一道惊雷划过长空。就连周天恍惚之间都恍若听到了耳旁传来的炸响之声。
“煌煌之气,由心而生;化作神雷,诛妖灭魔!”
清儿的声音越发地清朗肃穆,含着浓浓的刚猛之气。仿佛这一刻,她一下从睡梦之中醒来,又化作了那个不落凡尘的九天仙子。
骤然之间,一道紫色的光华从清儿的身躯之中莹莹散射了出来,将她的身躯显得晶莹剔透,如同一道紫色水晶一般。看起来美到了极致,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刚刚的颓败之色?全身上下充斥着一道浓浓的雷电之气,动辄毁天灭地,无与伦比。这么刹那的功夫,那附在她身躯之中的食阳兽已然被她的雷电之气绞杀了干净。
“师弟,你准备好,我虽然没有纯阳之气,不过正天神雷之气比之纯阳之气还要更胜一筹,我这就将其返还给你。”清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天听在耳中,万分欣喜,只是他此刻已经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
清儿等了片刻,却发现迟迟没有人应,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一眼瞧见了已经如同骷髅一般的周天。她一向平静异常的脸上登时布满了惊色,接着双眼一红,眼眸低垂,再也忍受不住,两颗晶莹的泪珠直直掉了下来。
他的双眼紧紧闭合,头脑一阵无力地摆动,生命的迹象在一点一点地远离着他而去。
“你给我坚持住,我不许你死。”
清儿眼中含着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她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一把将周天扶好,将他的双手紧紧握住,想也不想源源不断的正天神雷之气向着他的身躯之中就涌了过去。可是周天脸上的色泽还是在一点点地变得昏暗,清儿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将周天的脑袋抬了起来,对准了便是一口吻了过去。
他们两人就这样,两手相牵,口口相接,这一刻,仿佛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