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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跟福伯都知道，这一次跟往次不同，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这一次，金家的本家族人已经场合进来了，这些人，行踪诡秘，一个个都像是防着贼人似的防着我们，我这样的人就不说了，就连，很多跟了大金牙十几年的老伙计，这次都被撂在外围不能过去，从这些事情上看，或许，那个秦代的古墓对他们来说，真有些特别的意义呢。

坐在宝气阁外面的地摊儿旁边，我掐着脚腕看着正在一堆破铜烂铁之间打滚的小胖球，心里头，突然想起蒋晓艳给我说的那些故事来，于是，回过头看看正带着个有锁链的老花镜在查看一个不知来历的拓片副本的福伯，小声道：“诶，福伯，你说，古代的人真也会做手术么？”

“那要看做什么。”福伯说着，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手术，算外科，过去练武的人经常丢胳膊断腿的，大夫看多了，就能琢磨出一些比较奇特的方法，三国里头不就有华佗的故事么，坊间传闻，华佗的外科手术很霸道，不仅能刮骨疗毒，连开颅手术都能做。诶，你问这个干嘛，咋的，不想学道想学医术了？”

“不是。我就觉得挺神奇的，那天有跟人给我讲故事，说，有个男的，天子不足，觉得身底下那个东西不强力，于是找大夫把那玩意割掉缝了一个驴子的上去，事后还能用！你说邪乎不。”

听得此言，福伯身子一顿，短暂的停滞之后恢复如初，这老头子直起腰来看了我一眼，笑道：“这事情是蒋晓艳给你讲的吧。”

“你怎么知道。”嘿嘿一笑，我说。

“这样的奇闻，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呢，我估计着，除了你老丈人之外，也就他们蒋家的人能知道一些了。”福伯说着，苦笑着摇摇头：“这个故事是有的，以前记载在很多破破烂烂的竹片上，呵呵，这都很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当时我还是一个小伙计呢。”

“蒋晓艳说，那些竹片是买来的，金总是不是也在这里头掺合了？”

“是。”

“那他为啥要卖了那些东西啊？我听说，那竹片里头有很多内容，都挺有用的。”寻思了一下，我好奇道。

“有用？或许吧！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那些事情的。说来有意思，你要是仔细想想就会发现，越古老的事情，往往就越玄，有些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那些竹简的拓片我也看过，里头讲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跟日记似的，而且，里头的逻辑也不是特别清楚，看得我头疼。我记得，那个墓主人，是个大夫，据说跟神医扁鹊还有点关系，在他写的那些东西里头，那些大夫的能耐可是大了去了，腐肉生肌，断肢再造，要多邪乎有多邪乎，就拿你说的那事儿来讲吧，你听说过那玩意还能移植的么，还是一个驴子的！”

“她说是一只白驴，好像是个挺珍贵的东西。”挠挠头，我笑着说。

“白驴也是驴。”福伯说着，一撇嘴，随后又将手里的书卷放下，对我说道：“不过，这个事儿虽然匪夷所思，不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你知道有个番僧么，就少林寺那个。”

“您说的是菩提达摩么？”

“对，对，就是他，不有说法说，他宣扬佛法的时候，跟梁武帝在一起呆了挺长时间么，按照当时的规矩，他在皇宫里头肯定是净过身的，但是，后来不也长出来了么。”

“这事儿我也知道。”我说着，点了点头，旋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可人家都说，他那玩意长出来，是因为他佛法高深，到了一定境界了，这跟白驴的事情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的。”福伯说着，冷哼一声：“你还真相信，佛法高深的人，就能说长出来就长出来？别扯了，那不过是禅门弟子尊重他，故意往他脸上贴近罢了。我知道一个民间版本，也是说那个时候的事情的，书里头说，菩提达摩进宫的时候，受了宫刑，这一点跟传说一致，但是另一方面，据传说，梁武帝赶走他的时候，心中有点愧疚，所以就找了个大夫把那个东西还给他了。”

“缝上的？”用力一咧嘴，我满脸黑线地看着他。

“对，缝上的。”福伯说着，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拉倒吧，净逗我！你当袜子呢啊，说套上就套上！我咋没听说这个事儿呢！”我说着，一脸无语地摇摇头，倒不是别的，只是觉得福伯这说法太颠覆我的世界观了。

我不是禅门弟子，也不信佛，但是佛家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其实很多人都喜欢把佛门和道门对立起来，动不动就弄出一个剑拔弩张的架势，但是在我看来，佛道两家的，侧重点有所不同，平素里的出发点也大不一样，虽然二者同是宗教派别，却完全不是一种东西。

佛门的东西很有吸引力，没事读读经典，可以静心补气，教人中正平和，很多时候我都发自内心地想说，作为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仰，佛教是一种很好的东西，它劝人律己，劝人向善，劝人看透盛衰荣辱，得菩提业果，得大自在。

但是，在经世致用的角度上说，佛教和道教一样，都不适合，在中国历史上有四次大规模的灭佛运动，就说明了这一点。

现如今，还有一些沉浸在佛门幻想中的人对灭佛运动持否定态度，动不动就那几个皇帝如何如何，其实我觉得，这个没必要。因为在特定的一段历史时期，佛教和道教，都可算是祸国殃民的政－治－毒－瘤。

为什么这么说呢？

不是因为我对佛道有偏见，只因为，宗－教和政－治，本身就是两回事。

你看看现如今依然存在着政教一体倾向的几个国家和地区的现状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另外一则，中国人将就一个中庸，做什么事，都不能太多，灭佛运动的根源不是佛教的问题，而是信佛的人的问题。根据史料记载，从汉明帝梦见一个金佛从天而降，派人到尼泊尔请来两位番僧传教开始，几百年间，佛教大兴。

大部分人认为，佛教最兴盛的时候是在南北朝、中唐、晚唐这三个阶段。当时的佛教有多兴盛，现在的人都没法理解。在我们的印象里头，和尚应该住在深山古刹，穿着破烂衣服，每日里坐在庙中诵经，与青灯古佛相伴，过的，也是非常简朴的生活。

但是，在前面提到的那几个时期，和尚们，却是锦衣玉食的一群人，这些人，不用缴纳供税，有大量的房宅田产，平素里地位极高，出入甚至有侍女相随，至于僧众数量，更是多不胜数，唐朝，会昌灭佛时就说：“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当时的佛门有多鼎盛，可见一斑。单单是财富上的集中，倒还好说，最可怕的，是精神上的荼毒。在佛教最兴盛的那几十年，佛门信徒，也是空前疯狂的，据说，当时的佛门领袖们，贪奢****，独断专权，其很辣程度不亚于西方教会，更有甚者，沽名钓誉，大肆宣传一些极度狂热的崇佛思想，他们很教条地鼓励大家，学佛经中的典故：

要割肉饲鹰宣扬慈悲、要铁钩挂体显示意志、要剥皮书经彰显虔诚、要烧身供佛涤清业果，当时人们也信这个啊，奔着对佛教极端狂热，很多人真就这么做了，当时的史书上就有记载，说，有人当着大众面前割取自己身上的肉去喂鸟，遍体流血却颜色不变，又有僧人自以铁钩挂体，燃点千灯，一日一夜，端坐不动，类似的事情，汗牛充栋数不胜数。

以现代人的观点看，不，是以心智健全的现代人的角度看，这样的气氛下的佛教其实与邪－教无异样，但是，很多人却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们要说的梁武帝，也是这样一个人。

早期的时候，佛教刚产生，自己不具备生产和手工的能力，所以，僧人们的生活主要依靠信徒的布施，所以，在早期的佛教教义里头，最有利于佛教的发展的事情往往就是最有功德的。就比如说，斋僧，供佛，传教，抄写经文，筹资建庙，等等等等。

做为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佛教信徒，梁武帝是最有代表性的一个人，他不仅自己信佛，而且要求百官信佛，不仅要求百官信佛，还要求全国上下的老百姓一起信佛，佛教的人认为，他功德无量，能成大菩萨，梁武帝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个人耗费民力，在全国上下兴建庙宇，供养僧人，全国百姓饿的眼睛发蓝，边关战事接连失利，内忧外患之下，人心惶惶，只有梁武帝自己浑然不觉，依然眼巴巴地看着佛祖，做着他成佛成圣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