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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是影印本,不是原件,但是,这册子装订得很是精致,加在一起的话,大约能有三百多页,页面上,只有手写的蝇头小楷在上面,没有图,也没有封面,感觉上说,更像是某位奇人留下的书稿。
其实,大金牙那个宝气阁,就是一个挂着正经牌子的销赃地,很多挖坟倒斗儿的手艺人都知道。盗墓行当并不像是我们想的那么赚钱,亲自下地的,只能拿到三分之一左右的油头儿,因为,这些所谓的明器挖出来,也未必有人愿意接,所谓有价无市,就是这个道理。
大约到了民国那会儿,这盗墓行当里头就有了分工,专门干这种销赃的活儿的专门有一批人,这些人,叫“掌眼”,也就是出资的大老板。
“掌眼”在盗墓的行当里头,属于最顶层的人物,抠出来的东西,他们要拿个大头儿,但是,整个盗墓的过程,他们通常是不参加的,亲自负责组织工作的,还有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在行内叫“支锅”,说得明白点,就类似我们常说的那种包工头儿,掌眼花钱,把他找来,具体怎么办,找多少人,用什么方法,有多大调度,都由这么一个人说了算。通常干这个的,都是老油条,要懂行,还要有威信,没个十几年的经验很少有人可以爬到这个位置来。
从支锅往下,还有两个底层的工种,一个叫“腿子”,一个叫“下苦”。
“腿子”是技术工,通常都是学过本事的,怎么下铲子,在哪里打洞,如何开启棺材,如何绕开陪葬直捣黄龙,这都是他们负责的事儿。至于这个“下苦”,就没什么含量了,这些人,只要身体健康,有膀子力气就行,他们负责的,就是挖坑,开棺,搬东西,别的一概不用管。
三叔跟我说过,大金牙这个人,刚出道儿的时候,家道中落,没什么倚仗,最早的时候就是从“腿子”干起来的,干了几笔生意,大家看他确实有手段,人也公道讲究,于是,又推他做了“支锅”,就这样,一步步地走过来,才到了今天的地位。
他是“掌眼”,负责销赃,打着正当旗号黑白通吃,相比很多没见过世面的来说,大金牙,在这行当里头算是最讲究的几个“掌眼”之一了。他下过地,知道下面的兄弟干活儿不容易,所以,出手相对阔绰些,一来二去,这名声就起来了,很多不认识的手艺人都愿意把手里的好东西送来给他看看,像那天我看见的那个,就是这种。
把这破书送来的,也是这么一个人物,那是一个矮小的汉子,嘴里操着山西的口音,人还没到近前呢,就能从他的身上闻到一种土腥味儿,福伯一看见他就知道这人八成是个“腿子”,就问他,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手,结果,对方盘了半天的道就弄出这么一件东西来。
那人也不隐瞒,就说,这是从一个散墓里头挖出来的,墓主人没啥陪葬的东西,就有很多修仙练道的书,可惜墓室进水,很多书都霉变了,只有这么一个东西还算完好,很多掌柜的都看过,不收,所以来这边问问,是多是少,都请掌柜的开个价。
福伯见对方说得挺实在,就把那东西拿过来看了一下,最后,征得大金牙的意见之后就花了点钱把东西卖了下来,即便这玩意不值钱,也权当交个朋友。
等那人拿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大金牙又找人把这东西处理了一下,最后,就得了三本影印的册子,他手里有一个,福伯这里有一个,还有一个,在老家放着。
我这本是福伯的,早就被翻烂了,很多页面上还有圈圈点点的痕迹,不过,这书上记载的东西确实很有意思,只粗略一翻,就看到了火鼠、血蟾、鲛人、鳖宝等一系列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我想从这上面找找看,试试能不能找到家里挖出来的那几只金色的蛤蟆的线索,即便找不到,能找到关于小胖球的线索也是好的。
“诶?你怎么还没睡啊?”穿着睡衣睡帽,怀里抱着小胖球,雯雯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里头走了出来,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没睡醒一样。
“你不也没睡么。”我说着,伸出手来将她拉在身边,雯雯看了一下桌子上放着册子,那眯缝着的小眼睛一下子睁开了:“咦咦咦,这是什么东西啊?快让我看看!”
“不给。”我说着,勾勾嘴角转过身去。
“哼,不给看就不跟你好了。”雯雯说着,嘟着小嘴一扭头。
“小样儿吧。”明知道这妞儿在撒娇,我不做理会,却没想,一不留神,这丫头嗖地一下扑过来,坏笑着作势要抢。
那小胳膊伸出来,动作极快,好在我这么多年下来,反应速度也算可以,要不然,还真给她一下抢了去。
一把抓住这妞儿的手腕,我咬着嘴唇想要吐槽两句,还没等开口,小丫头的另一只手已然探了出来,这一次,我早有准备,十字一剪将小妮子的两只胳膊封得死死地,却没想,两只胳膊刚被封住,小妮子便张着小嘴一口向我的手腕咬了过来。
这种属小狗的打法,毫无章法,当时弄得我一阵头大,生怕被她咬到的我下意识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顺势将胳膊轻轻一拉,这小丫头嘤咛一声直接趴在了沙发上。
“闹!”我说着,顺势在雯雯的屁股上面拍了一下,这下子,算是捅了马蜂窝,小妮子觉得自己被人欺负了,当时就不干了,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批头盖脸就是一通乱砸:“你这臭流氓!我要杀了你!”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遇上这种,谁也没有办法,抱头鼠窜跑了两步,双手格住来势的同时脚下一勾,蒋晓雯一声惊呼,差点跌倒,看准时机一抄一抱,不等她摔倒,便将这满脸通红的小妮子抱了起来。
这下子,惊魂未定的小妮子算是老实了,眨着大眼睛不敢吭声。
慢悠悠地走到卧室里头,一弯腰将她放在床头,捏捏鼻子给这小妮子盖好被子,我笑着说:“别闹了哈,再闹就要了你。”
“你敢。”面露娇羞,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的雯雯娇嗔道。
“你要试试么?”强忍着发自内心的冲动,我回头瞅了她一眼,这下子,一向都是不占便宜不罢休的小妮子沉默了,推了我一下之后,恨恨地瞪着我,不说话。
从雯雯的卧室里头出来,快要憋出内伤的自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起爪子闻了闻,满手都是淡淡的体香,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要是再在里面呆上一会儿,非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不可,到时候,该如何面对一系列的变化,我还没有准备好。
话虽然这么说,可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放弃了,想当成什么都没发生也不容易,坐在沙发上翻了几下,脑子里头乱作一团,那原本并不算有多生涩的文言句式在面前转来转去,就是看不懂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哎,心境乱了。
心里头想着,摇摇头将那本册子收起来,掐着蜡烛去洗漱了一下,便钻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阵胡思乱想。
当夜无眠,睡得极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雯雯不在房间里,叠好了被子早早地走了,我去学校上了两节课,又在图书馆泡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正看见蒋晓雯跟一个同班的女生站在花坛边儿上在聊天,见我过来,那女生贼笑着走了,不等我开口,蒋晓雯同学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抱着书包跑掉了。
一手扛着背包,一手揣在裤兜儿里头,我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摸摸鼻子转个身,有点莫名其妙。回想起来,昨天晚上也没做什么啊,怎么,一晚上的工夫就让人嫌弃成这样了?
心里头想着,有些后悔,早知道做个好人这么难,当天晚上就把这小妞儿办踏实了,即便被嫌弃,也比现在舒服些。
在食堂卖了份儿盖饭,吃完了就去了三叔的铺子里,人到的时候,三叔坐在厅子里头扎纸活儿,老头子的胳膊上依然缠着纱布,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活动起来还是不如平时灵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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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壁纸刀接过来,也拉着一把椅坐在他旁边,三叔见我有心事,一边往烟斗儿里头摁着烟叶儿一边问我怎么了。我寻思寻思,没好意思说,只摇摇头,说昨天晚上被雨水淋了,不太舒服。
闻听此言,三叔一愣,把我拽过来,在头发上扒了几下,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我问他为何如此,老头子笑了笑,给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大约是十年以前,清明节刚过,有一个也在我们学校读书的年轻人来找三叔看病,说是经一个当地的老中医引荐过来的,三叔学的是玄门的功夫,主修的是仙法,其次才是医道,平日里给人看病,也是以邪症为主,可这一次送来的这个人,却跟寻常见到的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