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准备回家咯(1 / 1)

诗酒趁年华 我想吃肉 3700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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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廷尉听完了孙子的话,也沉默了。

他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点小打算,一直埋在心里,不止是因为孩子还小,更主要的,还是因为蒋五所言。士庶之别,虽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大,却也绝非儿戏。不是赶上了好时候如颜启等人,想打破这个界线,不说难如登天,也是惊世骇俗的。

蒋廷尉是个有眼光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他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丙寅之乱,也见证过皇室手足相残。更是知道,如今的世家,对于皇室、对于草根,是有着诸多的仇恨与不满的。最明显的是尤家,明明与赵忠算是有亲戚,却已是老死不相往来!赵忠家办丧事,尤家连一文钱的祭仪都没出,更不要说登门吊唁了。

他是觉得颜家有潜力,想提前订下潜力股。潜力股也不是乱定的,如今是蒋强而颜弱(家世上),如果给家中晚辈订个颜家平庸的人,那是相当掉身价的。平庸之人,何处不可寻呢?如果不能订一个比同辈人显得各方面都优秀的,这件事情本身就说不过去。

看来看去,颜神佑算是优秀的了,可蒋五依旧认为这姓氏是个大问题。

蒋廷尉哀声叹气了好一阵儿,蒋五只稳稳地托起他没有扶杖的那只手,慢慢地往前走。

蒋五是蒋家小一辈里的英才,样样出色。比起同辈的长房长孙,倒是他更能承袭衣钵的样子,实是蒋廷尉最钟爱的孙子。饶是如此,他也不曾想到,祖父这是动了与他说一房好妻的念头了。更是完全想不到,蒋廷尉这是想为他聘娶颜神佑。

他只道蒋廷尉是在让他点评一下颜神佑,是以他说得十分中肯。哪怕样样都好,姓氏上不出彩,也是不行的。正因旁的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他才说到了姓氏。

蒋五非长房长孙,从继承上来说,能分到他头上的便要少许多。不止是钱财物质,还有种种机会。虽然比起普通人,一个姓氏已经让他赢在了起跑线上,但是蒋廷尉还是有些遗憾的。作为家族的掌舵人,他不得因为自己的好恶而大力地捧某一个弟子,反将礼法放到后面。他最该支持的,还是长房长孙。

蒋廷尉比划来比划去,世家女里教养好的不是没有,但是能陪着蒋五上进的,颇少。他这与周氏又有了些许微妙的共同语言,实则是抛却了虚荣,只看干货。哪知蒋五不这样想。

蒋廷尉想而又想,还是将话头压了下去。心道,反正丫头年纪还小,等她父亲出了孝,看看她父亲的前程再说。颜肃之颇有急智,名声也被洗白得差不多了,若是出仕再能有些作为,也算是个出色的人物了。蒋廷尉知道,凡是这等浪子回头的,因为知道错了,将错的都做过了,上岸之后往往比那等没犯过错的还要强许多。

颜肃之若能起来,名声再一好,蒋廷尉便有更多的理由来让蒋五同意这门亲事了。蒋廷尉想,等明天颜家回京,看一看风向,就可以透过姜家,试探这门亲事了。如果不是蒋五,蒋廷尉就不打算将颜神佑聘到家里来了。

人老成精,蒋老先生看人很准,以为对一个能干的老婆来说,丈夫如果不能让她有发挥的余地,最后只好是家宅不宁。换一个不那么出色的丈夫,设若再以姓氏骄人,遇上这么个能干的老婆,拼起智商来,那是找死的节奏。

如果蒋五实在不愿意,蒋廷尉也打算与颜家搞好关系,比如,让颜神佑在蒋家感受到亲戚般的温暖,决不会再次出现在蒋家被人嘲讽的事情!姜家对于颜神佑的母亲,一直是心怀愧疚的,就冲这一条,那也要保持良好的关系。

蒋廷尉一道走,一道慢慢地想:要不要为颜肃之出孝后的起复,多出一点力呢?

蒋五想的却是,自己蒙祖父青眼,总要多多争气,为家族争光添彩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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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蒋廷尉琢磨着要善意对待的颜神佑如今心里正百无聊赖,她被姜安带着,跟蒋家的女孩子们一处玩耍。

凉亭临池,清风送爽,吹起女孩子们的衣角发梢。颜神佑与姜安坐在一处,表姐妹俩跟亲姐妹似的。蒋家的女孩子教养还算不错,且又得到长辈嘱咐,对颜神佑也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或许是又长大了几岁,更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给颜神佑的感觉就有一点怪怪的。并不是说有什么阴阳怪气的话,也不是有什么当她是瘟疫的举动。只是她们说话之前,都会特意看一下她的脸,这个过程很短,短到小朋友们几乎察觉不到。

可惜颜神佑不是个普通小朋友,这个小变态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奥妙。她和她们之间就像隔着一个透明的罩子,圈子不同的人,自己都能感觉得出来。这个认知让颜神佑微哂,士庶之别,比她想象得还要重呢。

耳听得姜安很是夸赞颜神佑,说她细致周到一类,且笑言:“她可会收拾了。”

蒋家七娘子年方六岁,好奇看颜神佑一眼,问道:“我听说宝石的盆景是阿颜命人攒造出来的?可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这种感觉又来了!

颜神佑自认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敏感家伙,可也有些对这种“小心翼翼怕伤到她自尊”的态度有些黑线了。这已经算是除姜家亲友之外,比较友善的态度了——唐仪家除外。

颜神佑虽然心里有点膈应,还是微笑答道:“凡喜庆的图样,不过就是这么些,万变不离其宗。意思有了,做成什么样的不是做呢?”

蒋家小七娘子觉得她这话有点怪,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答一样。这,好像没说是怎么想到的,又好像告诉了个总纲?

颜神佑心说,难道要告诉你,我参观过故宫博物院?里面好多这样的文物哒~

小七娘子的姐姐五娘见颜神佑丝毫不提什么下了雨,礼物不曾到之类,心中暗暗点头,以其不轻狂浮躁。以研判的目光,将对颜神佑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些。小女孩子在一起,连衣裳首饰也不曾多谈什么,胡乱说几句你今天穿得漂亮之类,却又将话题说到了游戏上面。

姜安是立意要为表妹挣好名声的,她知道颜神佑的本事,便说:“咱们今日也投壶,如何?”颜神佑作为一个粗暴的暴发户家的孙女儿,天然有暴力的基因优势。整个姜家玩投壶,就没有什么人能赢得了她。

待长颈壶摆了上来,姜安道:“我们依着齿序来罢。”当下按着年龄大小,由长及幼。姜安本人排在第二,颜神佑已排到了七。

诸人依次投掷,到颜神佑时,掂一掂箭,瞄一瞄壶,出手即中。周围小娘子们齐喝一声好!连投三支皆中。小七娘子不信邪,轮到她时却不投,将自己那三支箭也递给了颜神佑。颜神佑看看姜安,无奈地笑笑,接了过来。刷刷刷三下,又中。

小七娘子笑道:“以后有谁与我赌赛,阿颜要帮我。”

颜神佑看她嫩乎乎的脸颊透着淡粉,让人很想掐一把的样子,有点色-迷心窍地说:“好啊。”

小七娘子开心地鼓掌:“这下可好了。”

由于颜神佑实力碾压,姜安也觉得秀一回就可以了,看看满地箭枝,道:“哎呀,乱了,收一下罢。咱们饭后玩什么呢?”

其时比较流行的是樗蒲,很有些赌博的性质,这个有技巧,却更是个运气的事儿。提出建议的五娘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表扬,商定了饭后来一局樗蒲再去睡。

因人多,这回却是男女分开来坐,却又隔得并不远,彼此尚能隐约听到声音。蒋家有一班好伎乐,丝竹俱全,其间悠远。只是小朋友们有着樗蒲之约,听的时候都不太上心,偶尔你看我、我看你,使着眼色。

这却又与家中平常用餐不同了,这等交际性的宴会,是可以说话的。姜安侧过身子来,颜神佑会意凑了上去。听姜安道:“她们也等得不耐烦了呢。如今大家都爱樗蒲,连朝中诸公也颇有沉缅其中的。米丞相为此还发过脾气,让大家都收敛着些。休看家中大人长辈们也爱这个,却都拘束着小辈不令嬉闹。”

颜神佑秒懂!有客人来了,客人想玩,主人自然是要奉陪的。心里给蒋五娘点了个赞,又学会一项新技能。

用过了饭,这些讲究的人都不立时去睡,讲究个饭后缓步,尔后歇息。夏日炎炎,午睡其实是免不了的。只可惜小朋友们在高压之下,难得有这么一次赌博的机会,都不肯去安睡。几人勉强蹓跶了几步,就要开局。

长辈们如何不知他们的心思?却也都含笑允了。

当时开局,一时之间呼卢喝雉,好不热闹。既是赌,便有些赌资。女孩子们赌得也不大,丝帛不好搬上来,就命人取了制钱来。九二串的陌钱,每人身后都有一名侍女在看钱。

凡赌倒也有些技巧,颜神佑也被教过摴蒲,水平虽不算极好,与女孩子们斗几局却是够的。女孩子里,小七娘子的手气是最好的,年幼懵懂却数她赢得多,颜神佑次之。姜安输了六陌,输得最多的却是蒋家的小六娘子——将钱都输尽了。

还要再命侍女取钱时,姜安止住了她:“玩了好有一阵儿了,再玩下去,怕长辈们又来管了。这会日头也落下去了,咱们去游湖,好不好?我看那荷花儿开得好,还想亲自摘两枝回去呢,不知行也不行?”

五娘子会意,笑道:“正好,我们也摘几支孝敬阿婆,也不算白白游玩一场。”

当下散局,收了赌具。颜神佑却不装钱了,将面前铜钱一推:“是该走啦。”却并不命阿竹收钱,命先赏钱与诸侍女。小七娘子见了,也学她的样子,也赏了些钱下去。却是赢钱的赏些抽头与端茶倒水的,一时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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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蒋家别业出来,日渐西沉,为免被关到城门外,一行诸人不得不催促赶路。查氏还要留蒋氏多住两天,蒋氏却以要准备姜珍之婚事为由,推辞了。

回去路上,姜安拉着颜神佑往蒋氏车里坐了,笑道:“阿婆,她今天又弄鬼了。”

颜神佑推她一把:“谁弄鬼谁知道呢。”

蒋氏并不担心她们,只问:“都有什么新鲜事儿?”

颜神佑抢先道:“阿姊今天让我出风头的呢。”

姜安笑着解释道:“让你露一手还是亏待了你么?阿婆不知道,她今日投壶,六投六中。”

蒋氏道:“我知道得还少了么?往日在家,你们输与她多少利物?”

姜安道:“这一回投壶并没有利物,摴蒲却有,这个小鬼灵精儿的,还知道打赏了。蒋小七也够机灵的,人不大,学得倒快。”

蒋氏将事情始末细细一问,姜安也有问必答,间或有与颜神佑互挠。蒋氏欣慰地道:“这样做得很好。”颜神佑做得,比蒋氏预估得要好。虽然赏与不赏都不算个事儿,但是赏下去了,既收下人之心,又显得大方,这却是蒋氏等人不曾教过的了。

蒋氏等人教的,是管家与御下——还没教全呢——对自家奴婢赏罚分明。赏赐旁人家的奴婢,就要分时候了,该赏而不赏,轻的落几句腹诽(这个不怕)、重一点显得小气。若不该赏而赏,就是越俎代疱。颜神佑这一回分寸把握得就挺不错,故尔得到了蒋氏的表扬。

蒋氏又问输赢,姜安笑道:“她赢了好有两贯钱了,我却输了六陌。”

蒋氏道:“叫她买糖与你吃。”

姜安痛快地道:“好啊。听到没有?”后半句却是说与颜神佑听的。

颜神佑也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只要你不怕蛀牙,”又挤挤眼睛,“牙齿蛀出了黑洞,小心嫁不出去哟。”

被姜安气得要掐她的脸。

一路笑闹,回到了姜家,各各梳洗,晚饭后都安寝。

这日过后,姜家果然又忙碌起姜珍的婚事来了。姜珍娶的是周氏的娘家侄女儿,这便是小周氏了。其父世家子,家世撑着,做了个镇东将军,可这位先生的心理洁癖达到了一定程度。明明现在军字口比较吃香,他却心系国子监,认为自己现在这个职位十分不好。气得他的叔父、米丞相的女婿——周司空特别想抽他!

这一回坞堡的后援到得及时,又有上一次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物事,颜神佑手头十分宽裕。清点好了物品,打包封存。颜家与周司空处交情泛泛,颜神佑因东西多,想一想,只以大伯父颜孝之的名义往周家送了一份标准的贺礼。

才将将忙完这些,却又遇到一件需要送礼的事情——皇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将为第三子赵王聘蒋廷尉的孙女为妃。

颜神佑了然地点点头,回润地去准备贺礼了!她家全家都得给皇帝送礼,然后颜孝之这里代表全家出于礼貌要给蒋府道贺,她娘是蒋廷尉的亲外甥女儿,蒋七娘子的亲爹是她表弟。

颜神佑被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又过来清点物品。好在上一次坞堡送来的东西她都封存着,且婚姻当择卜吉日,正式放定的日子在冬十一月,那时候颜神佑早回去了。她只要准备一份“听到好消息来道喜”的礼物就行了。

小七娘子颜神佑是见过的,挺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子。想来以她的家世,只要这位赵王不是个像颜启的主儿,她都能过得挺硬气。这样一来,蒋七就与唐仪家的招娣成了妯娌了。这个世界,还真是处处有惊奇呢。

颜神佑处理过了这件事情,又写了封汇报信派人送往坞堡那里去。再回姜家去上学。

姜家的课程依旧,桓存老师固然知道自己的主业是教导姜姓学生,却又忍不住见猎心喜——没有老师不喜欢学习好的学生的。一个学生有再多的缺点,如果学习好,老师的容忍度也会随之提高。

桓老师现在随开讲史、讲经,又开始教韵,教作诗文。与颜神佑知道的不同,这年头,并不是写诗写得好就算是优质文人了。照颜神佑的理解,衡量一个人文化水平的高低,除非你诗写得像李白那样的水平,否则都不能说明你水平高。真正显示水平的,是写文。写得出骈四俪六的大长文的,才算是真才子。

若是一个人,诗写得不错,文却写得糟糕了,那也算不得才子了。

韵脚颜神佑是很早就会的了,桓先生还是命她再复习一回。桓先生的观点里,作诗也是为了写文服务的。是以不先教作诗,只命她多读范文。现在就让她写,她的阅历有限,又能写出什么来呢?不如先打好了基础。

写作文颜神佑是会的,尤其议论文,哪怕高考过去很多年了,套路还是记得很还且清楚的。然而一旦内容不是什么比喻排比,而是对仗,她就有些头疼了。为了维护自己优等生的形象,颜神佑不免天天念着范文。然而她就发现,写这等文章,最坑爹的不是对仗押韵,而是用典!

她至今未足九岁,所读之书有限,好些典故未能熟周,每读一文,发现不明之处,问到桓先生。桓先生总是说:“这是某典,出自某处。”都能令颜神佑发觉自己书读得太少。

桓先生见她用功,大为满意,反而开解道:“你年纪尚幼,有些典故不知道也是常理。如今读前人佳作,正好将这些典故也一道学了。将韵脚、典故都熟知了,做出来的文章自然不会坏到哪里去。”

颜神佑面上唯唯,心里却发狠:早晚整理出一本《常用典故大全》来!

她这却不是玩笑话,这类书籍,如今是没有的。这年头,纸张虽有并不常见,竹简又笨重,印刷术更是没个影儿。读书人少,类似的需求就更少了。读书人以读书多为荣,钻研的是经史,讲究的是“信手拈来”四个字。所谓信手拈来,乃是从浩瀚典籍里拈的,这才显得读书多。

文人喜欢给经史作注,却少有摘录这些典故的。

颜神佑瞬间有了奋斗的方向,斗志昂扬,取了好几条长纸来,分门别类,开始揖录典故。预备着等收集得差不多了,好传给后人,也算是造福全人类了。

她的《常用典故大全》才写了二十几条,盖因蒋氏每日总要唤她过来旁观一下准备婚礼的事务。颜神佑伸出耳朵,听了个大概。上一回是姜宗出嫁,她旁观的是女方的准备事宜。

这一回是旁观男家的了。男家迎亲,也带士卒去迎,刀枪耀眼。此外,还要准备好多卖相好的男傧相,这个姜家也不缺。又有聘礼的准备,上一回大表哥结婚的时候颜神佑没看到准备聘礼,这回也补上了。

在这百忙之中,姜家还抽出时间给她过了个生日。

颜神佑,九周岁了!

颜神佑听范氏说要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十分推辞:“大家一处吃一回生日汤饼就好,如今家里且忙,不要再给大家添麻烦啦。”

蒋氏道:“这个你不要管,你小小年纪,想做大生日,我还不许呢!”

唐仪、郁夫人等亲友都记得她生日,预先使人打听了,听说颜神佑是在姜家过生日,都将一份礼物送到。唐仪十分之不要脸地携家带口到了姜家,说是来看侄女儿。

蒋氏十分纳罕:我女婿是个好人,如何被这等放诞货给缠上了呢?

唐仪这回倒是规规矩矩的,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女婿是姜家外甥,自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像个正常人。

颜神佑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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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而外,颜神佑便不肯再四下活动了。颜家虽然有好几个世家媳妇,陪嫁也不少。颜肃之也是个好学之人,抄录、收集了不少书籍。然而比起姜家数代收藏来说,书还是少的。

颜神佑是在姜家上课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的。细思之下就卷起了袖子,狠命地抄录着姜家的藏书。那一等常见的就不抄了,单拣孤本来抄。她人又小,书又多,只恨身边没有个复印机,又哪里有心思再去玩耍。

直到姜珍婚礼的前一天,她还在挥汗如雨地抄抄抄!蒋氏见她这般模样,劝她道:“书在那里,不会跑,你慢些儿来,明年你又回京了,过来看就是了。”

颜神佑道:“可不抄,它也不会跑到我脑子里呀。”一面又有了些偷录谱系时的心虚。要知道这年头人家的藏书,非但轻易不外借,连抄录都很不乐意呢。有时候,兄长得一书,弟弟要抄录,都未必能得逞。

蒋氏见她辛苦,越发坚定了要亲上做亲的想法。这是周氏与姜伍提出来的,舅姑乐意,她何必阻拦?暗道,你也就辛苦这一阵子罢了,到得明年,你就好啦。可就由着她去了。

姜珍之妻小周氏,也是合家觉得合适的,较之蔡氏略显腼腆些,倒也中规中矩。颜神佑将先时攒下的那两盆莲蓬的盆景儿送与姜珍,周氏倒十分喜欢。她的陪嫁里也赶时髦陪送了两盆石榴,做工比颜神佑仓促赶出来的还要精细些。然而或许是觉得颜神佑这里出的才是正版,倒将这两盆摆放到卧房里了。

姜家今年的婚嫁诸事已毕,余下最要紧的便是蒋氏做寿。寿宴一结束,颜神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就得回去了。对此蒋氏十分不舍,生日前三天,干脆将颜神佑挪到自己房里,带着她睡了。

颜神佑知她心意,利利索索卷起铺盖就搬了过去。还劝蒋氏:“明年阿娘就能回来啦,还有阿弟,我回去就教他喊外婆。外婆实在想了,不过三百里地,我再回来。”

蒋氏有颜神佑宽慰,急躁的心情平缓了很多。只是寿宴之时,总是左携姜宁、右携颜神佑。姜宁是因为明年要出嫁,颜神佑却是因为即将离京。看到的人都颇识趣,且赞蒋氏孙女与外孙女皆好。想来这其中半是给姜家面子,半也是怕这丫头回去告状,被颜肃之回来撕了面子。

宴席十分平安。

岂料颜神佑这边回自己家打包行李,查看部曲与库房的时候,半道上听到一个噩耗——赵忠的老娘死了。颜神佑扳着指头一算,这老太太也算是喜丧了。免不得开了库房,先封些钱帛,第一时间派人去致祭。

回到姜家,便先说:“半路上听说前卫将军府里有丧事。”

蒋氏并范氏诸人,一致认为:“赵家太乱,你使人送了祭仪便是,自己不要去了。”

颜神佑道:“这是自然的。颜、赵通家之好,太婆故去,赵家亦使人去,此番有事,家中必有人来。多半是我伯父,再不济也是我叔父。我先去了反而不好,我只封了只钱帛送去。只怕我要多打搅外婆和舅舅、舅母们几日,等家中来人,好一并回去,路上才好有个照应。”

蒋氏展眉道:“这样才好。”

颜家,来的是颜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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