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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果然睡晚了。但邵砚青已经提前将所有东西都打点好装上车,早餐也做好装在餐盒里方便路上吃。也不知他几点起来烙的卷饼,饼皮烙得略厚,包着炒蔬菜和煎蛋。牛奶是刚好入口的温度,加了糖,甜甜地。
他车开得慢,也很稳,到达目的地时已经过了中午。场地是查小星联系的,倒也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扎营,看场面并不冷清。
划营地、搭帐篷,她做起来驾轻就熟。他将车停到车场,交好押金回来就见她在支观景帐篷。身后是两顶颜色鲜艳的单人帐,他心塞了两秒,很快上前去:“我帮你。”拿支架的时候碰到她的手,冷冰冰地。
离得不远处也有一对情侣在搭帐篷,一个看说明书指挥一个实地操作,配合得不顺利大半天都没支起主帐。零零碎碎地抱怨飞溅过来,蹦到他的耳朵里。
“……就该夏天来才对啊,游泳堆沙堡秀比基尼。这么冷的天,跑来喝西北风呀。”“坐了那么久的车过来,好歹住一个晚上。”“哎呀扎到手了……”
最后是陶泓看不过眼过去帮忙给搭起来,回来的时候和他说:“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为了减轻重量就少带两根支架,勉强给撑起来了,只要不下大雨倒也不会塌。”
“会下雨?”
“天气预报说有小雨。等会儿要生炉子就在观景篷里,下雨也不怕。”她笑道,“准备好了,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露营地离海边还有百米,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会冒出成百上千的小洞,洞边堆着无数的细小沙球。有小孩子拿着沙滩铲和小桶挖螃蟹,大多一无所获,但拣上几个贝片螺壳也足够让他们高兴。
她不擅长捕捉,倒是很有兴致地围观小朋友们捉小螃蟹。有的蟹小到几乎是透明的,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到。虽然看着柔软脆弱,可刨洞的速度却让人刮目相看。她起了兴趣,不好意思向小盆友们借沙铲就靠手刨,后来用拣来的半片贝壳挖。
他寻过来时她正奋力挖洞要把刚钻进去的大只螃蟹刨出来,大约是被那只肥硕的螃蟹给刺激得情绪亢奋,这时杀气腾腾地一通狗刨舞得沙石乱飞。最后一壳铲下去终于挖到半只螃蟹——嗯,另外半只还在沙子里。
她不无遗憾,“原来有八只的,现在只有七只半。”说着把装螃蟹的塑料瓶子往他面前一递,“晚上我们蒸螃蟹吃。”
比围棋子大不了多少的螃蟹蒸出来只剩壳了,她也只是说笑,转身就把瓶子倒扣在沙滩上,一下、两下……逃出生天的螃蟹们纷纷走避,就剩那半只摊在沙地上,像幅未完成的抽象画。
他们牵着手往回走。
“这些不好,下次带你去捉蟛蜞,用糟醉了做蟛蜞酱,很鲜。”
“蟛蜞也是小螃蟹吧。”
“有点像,但不一样。大的蟹也可以生渍,但口味比较独特,不是每个人都喜欢。”
“我要试试。”
“……嗯。”
百来米的沙滩慢慢地走,磨磨蹭蹭地倒也一步没停。眼前是凡世喧哗,身后是沉静深海,身边有人同行,于是更多几分安心。
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晚上下起了细细的雨。这时他们已坐在观景篷里,防风气炉上支着的锅子已经煮开,满满一锅海鲜鲍贝都是他去向附近渔民买来的当日渔获。新鲜的海货不需要什么调味品,仅仅是清水烫煮就鲜甜无比。
她啃着烤饭团,没有忘记五香蛋,“昨晚的纱袋里放了什么香料,霸道得很。”邵砚青一边剥壳一边回答:“桂皮、八角、丁香、豆蔻,看罐子里有什么就抓什么,昨晚其实还放了点陈皮碎。焐得时间太短不够入味,没带。想吃的话有溏心蛋,在盒子里。”
陶泓深深地体会到美食小能手的牛掰之处,和他在一起从来不用操心三餐吃什么,因为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邵砚青吃得很少,大多时候都在剥壳投喂。他对于男女间的相处并没有多少经验,手上有事做的话不至于让他觉得窘迫。有穿着雨衣的孩子从他们身后跑过,嘻嘻哈哈地挥舞着小手电和小塑料桶往海边跑去。
陶泓颇有感触:“还是小孩子精力旺盛,风大雨大也拦不住。”又看着他笑,“刚才你烤饭团的时候,他们都凑着脑袋往这边看,大约是不好意思过来。”
他剥壳的动作略一停顿,说道:“这次就带了几个,不够分的。”
她一脸的促狭,翘起手掌挡在嘴边说道:“关键是烤得太香太好吃了,我也舍不得分,所以就当看不见。”说罢还按了按心口,“罪过罪过。”
陶泓参与过许多次的野营,登山涉水,深山野林。出于负重考虑一般都带干粮或是一些能快速补充体能的零食,偶尔用锅子煮点方便面加块午餐肉就是人间美味,哪像现在这么享受。
她与他分享着自己的户外经历,聊起有一次探险过野林,暴雨倾盆无处可躲,只得披着防水布到雨停,靴子里灌进了水泡得脚趾发白。还有是去一处极偏远的山村,回来的途中地震又遇泥石流。他听得冷汗直冒,“真是……幸好平安无事。”她笑了笑,说:“所以相比起来,今天其实该算是户外野餐。”
陶泓去更衣帐内漱洗,里面有准备好的热水,这时温度正好。这是个再细心不过的男人,体贴到无微不至。
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收拾完残局,正弯腰和那几个孩子讨价还价。待她走近时交易已经结束,孩子们拿着两大盒卤味兴高采烈地离开,而他手上则多了一个瓶子。
她好奇道:“你换了什么东西?”
他有些不好意思,将瓶子递给她,说:“得光线暗些的时候才会好看。”
矿泉水瓶子里海水微浊,底部还淀了一层沙。她对着光线转了一圈,终于看到里面大大小小的透明生物。
“水母!”
“这种时候很少见。”原本是想向他们要两只螃蟹给她玩,结果那群小家伙运气真不赖。这些孩子比他还要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他要拿这个送她便坐地起价,更振振有词:这个比起螃蟹来浪漫到没边了,保准姐姐看了开心!又适时卖乖,说这个怎么怎么难找,还要小心不要被带毒的蜇到了——小小年纪这样能说会道,他自愧不如。好在带了不少食物,多拿给他们也无妨。
大大小小的水母有些像果冻一样堆在瓶底,有些则在瓶中上上下下地游曳,细小的触足撑开拢起,十分玲珑可爱。
“有些在暗处会发光,虽然很微弱,但很美。像星星。”雨仍未停歇,今夜看不到星空,但海中的星星却触手可及。
她收下了他这份心意。
深夜,营地的人大多睡去,帐灯陆续熄灭,周遭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能听到阵阵的海浪声,细密的雨斜打在帐篷上沙沙作响。
她明明是困乏了,这时却睡不着。侧过身子便看到放在睡袋旁的水母瓶子,这时外部的光线已经很暗,才看得到瓶子里的水母发出幽冷又极微弱的光。近在咫尺的单人帐里的人似乎也没有睡,窸窸窣窣地翻了个身。
他这时也应该是侧躺着,曲臂枕着脑袋,面对着她的方向。
她闭上眼,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的天气仍旧不好,绵绵阴雨一直未停歇。糟糕的天气让营地的帐篷开始减少,先前的小情侣也在收拾行装,抱怨天气的同时又问他们什么时候走。
邵砚青深深地后悔自己的提议,大约这次是真的扫了她的兴致了。陶泓却完全不这么认为,“这点雨算不了什么。我刚才问那边小卖部的老板,说有认识的渔民可以带我们出海去。”她之前心心念念出海打渔,这次终于能如愿以偿。
说是出海,其实也只是在近海的岛礁一带。在这样的天气里其实没有多少渔获,主要是带游客出海观光游览收益更多一些。陶泓兴冲冲地带他上了渔船,船老大是个黑壮的中年男人,从他们一上船就摇头并方言说着什么。邵砚青上前用方言和他交谈了几句,船老大看了她几眼,皱着眉勉强点了点头。
陶泓问他:“怎么了?”
“只有我们两个,他不愿意带。我说出双倍的钱,但是他得包我们的晚餐。”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稍有颠簸她就栽到海里去。
“明明和老板说好的,怎么能临时反悔,坐地起价。”
“出海讨生活不容易。”他看向船头,说道:“没渔获的话出船成本就打了水漂,就算不给人家赚头,也不能让他亏啊。”
她眨眨眼,“你这样心善,说不定今天海神发慈悲给我们一大网鱼呢?”
这样的天气近海鲜有鱼虾,能打到少少就算运气,何况是一大网。可看她舒开的眉眼,他也不禁笑道:“妈祖娘娘保佑,出入平安,满载而归。”
海上的风浪不算大,但船仍是颠簸得厉害。陶泓觉得自己像一只被装进罐头的鱼,被放在地上来回滚动,下一秒就有可能头下脚上。
邵砚青倒还好,他甚至还能站起来走上几步。但看她脸色发白,他一步也不敢离开,双臂绞紧将她按在怀里。
“……好瞎。”
“嗯?”
“我以为这天气出海没什么的,还是太天真了。”她闭紧眼睛,将脸埋进深蓝色的羊毛衫,“真抱歉啊,拖着你一起受罪。”
她声音不大,但是和他的心脏隔得这样近,以致于他的耳朵嗡嗡作响。这时就庆幸她不会抬头,即看不见他的表情,大约也不会注意到他身体的僵硬。
在女孩子脆弱无助的时候,是最容易趁虚而入拉升好感值的——他还记得某综艺节目中速配情侣时主持人说的话,从心理和生理上确实站得住脚。但是道理他都懂,问题是要怎么做?动手是肯定不行,动嘴的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晕……”她的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一丝躁气,“真难受。”
他也不知哪根筋翘了起来,搭到另一根上面,瞬间就短路了:“想吐的话就吐我身上吧。”一段长久的沉默后,她的声音低哑地说道:“我和你多大仇啊,要吐你身上。……再大仇也不能这么缺德。”
“……”
回来的时候风浪小了许多,她仍是昏沉沉地。船老大约是见多了这样的,这时从船上备的药箱里掏了个小铁盒子扔给他,“抹在太阳穴上,按一按。”邵砚青没功夫计较对方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按他说的做了。她闭着眼仰面躺在他膝上,眉头舒展开来,忽地开始提醒他:“你电话在响。”
他接起来,是查小星致电问候。船已经快近岸,信号不太好。他匆匆说了两句就要挂电话,那边的查小星声嘶力竭地吼道:“小青,把握好机会!趁着风大浪大她头晕,制造个意外亲过去!亲过去!”
“……”
这该是有多丧心病狂的提议,简直就是趁火打劫!自己是禽兽还想拉他当禽兽,简直禽兽不如!
邵砚青按掉电话,托起她的脑袋将手掌垫在膝上让她躺得更舒服些,另一手则拉过外套盖在她身上。她半睁着眼睛,似乎找不到焦距,“快到了吗?”他低头凝视着她,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呼吸便混淆到了一起。
她的唇离得这样近,像是带着魔力的磁石一般引诱着他。而他,快把持不住了。这时船身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他条件反射地抱紧她,软玉温香入怀瞬间邪念丛生——亲下去,亲下去,亲——下——去——
她的唇有些冰凉,但是非常地柔软。他闭着眼,满心激动又意乱情迷,恨不能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到地老天荒,然而……
“邵……小青,你咬我耳朵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