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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鹤行没想到今天乔家那边会出意外。
他跟郁沉言一起参加晚宴,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他们两个本来应该坐上不同的车,郁沉言回他的兰庭别墅,而他,则应该回到郁辞的身边。
可是他才刚和郁沉言走到车边,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父亲的心腹之一打来的,告诉他乔家老爷突然病危入院,而他的两个兄长正在对外封锁消息,尤其是对他封锁消息,如果乔老爷子迟迟不出手术室,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
这人说话很急,三言两语说完,只留下一句,“三少您快来荣恩医院。”
郁沉言就站在他身边,这个电话乔鹤行并没有避讳他。
听完电话内容,郁沉言脸上露出了一点嘲讽的笑意,老子还没死呢,乔家那两个儿子就恨不得现在就准备后事,真是一对孝顺儿子。
他看了乔鹤行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车前等着他的商鸣。
商鸣今天也穿了黑色正装,收敛了一点平日的狠戾,多了一点斯文,落在郁沉言的眼中,就是别有不同的英俊。他本来想晚宴结束和商鸣去喝酒的,最好让商鸣在他家留宿一晚,即使什么都不能做,但只要想到商鸣就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也总会觉得安宁。
但现在看来,他这个算盘是泡汤了。
郁沉言不由又在乔家头上记了一笔,之后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走吧,乔三少爷,”郁沉言松了松手腕,脸上露出了一点恹恹的神色,但眼中却藏着一点戾气,“你的两个兄长都急着去医院表孝心了,你又怎么能不在呢?”
乔鹤行没表示异议,率先坐进了车里。
商鸣走到了郁沉言的身边,低下头,眼中带着一点询问。
郁沉言细白的手指在商鸣微黑的手腕上按了按,带着一点安抚的味道,“得陪乔鹤行去一次荣恩医院,他父亲在那里。”
商鸣垂下了眼,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阴沉。
“我陪你们去。”商鸣说道。
夜里的路不算堵,但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乔衡还安排了人手在底下看守,但全被郁沉言带过来的人解决掉了,乔鹤行一路顺利地进入到了他父亲所在的楼层。
手术室的灯亮着,代表人还在里面抢救。
乔衡就站在窗口,窗户半开着,他的脸一半在冷白的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
他看见乔鹤行和郁沉言并肩走过来,只是挑了下眉,有点无奈一样摇了摇头。
乔浚却远没有他兄长的气度,看见乔鹤行过来,他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了,“你来干什么?”
乔鹤行甚至懒得理他,他看了看手术室上亮着的灯,心口沉了一沉。
他转向乔衡,问道,“爸爸进去多久了?”
乔衡打量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似乎心不在焉的郁沉言,淡淡地回答道,“两个小时了。”
“乔鹤行,你现在都不算是乔家的人了,”乔浚碍于郁沉言在场,没
敢说出太过分的话,但他看着乔鹤行的眼神,却是毫不掩饰的恶意,“爸爸就是给你气病的,你还有脸过来?”
乔鹤行眼神阴沉地扫了乔浚一眼,每次乔浚一开口,他都有种智商被拉低的感觉。
乔衡如果还算个值得一斗的对手,那跟他一母同胞的乔浚就是个不值一提的草包。
他揉了下额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拽住乔浚的领子,一把把他撞在墙上,乔浚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乔浚疼得想骂娘,但他睁开眼,就看见乔鹤行阴鸷至极的眼神,乔鹤行的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可他却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胆寒。
“爸爸现在在手术室里,我没心思和你这种草包说话,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守在楼下的媒体明天就有头条新闻可以写,”乔鹤行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字字清晰,“乔家兄弟阋墙,长子和次子为夺家产封锁医院,伙同医生谋害亲父。你看这个标题怎么样?”
乔鹤行一边说一边抓着乔浚的手越来越用力,乔浚挣脱不开,脸都憋得通红,几乎要喘不过气,乔鹤行才松开了手。
乔浚连连咳嗽,扶着椅子才站稳。
而乔鹤行收敛起脸上的戾气,回过头平静地看了一眼乔衡,冷白的灯光下,他的眼睛漆黑得像一团墨。
乔衡听到乔鹤行说楼下守着媒体的时候,脸色就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郁沉言这么快就把媒体都招过来了,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乔家老爷子病重,如果他们封锁医院的消息放出去,免不得要被外界的唾沫星子淹死,董事会也会跟他们反水。
还有那句“伙同医生谋害亲父”,乔衡意味深长地看了郁沉言一眼。
他并不觉得这是乔鹤行自己得到的消息。
乔鹤行现在宛如丧家之犬,如果他真的知道了点什么,那也应该是郁沉言在背后出力。
郁沉言面对乔衡的打量,神色不变,他已经在椅子上坐下了,若无其事地提醒道,“楼下好像还不止一家媒体,那个上次报道乔二少爷酒驾飙车的百申日报似乎也来了。”
乔衡不由笑了笑,“郁先生,您还真是疼爱阿询,我们乔家的家事,倒是惹得郁家跟着兴师动众。要是有那不知分寸的,还以为郁家想来分杯羹。”
郁沉言心想,你这倒也没说错,你亲爹当初可是许了我不少好处。
但他侧头看了乔衡一眼,轻笑了一声,“我对你乔家的家事自然没兴趣,但是鹤行却是姓乔的,如果乔老爷子醒了,一定也希望看见他这个小儿子在跟前守着。否则外界那些不知轻重的,看见鹤行没来,还以为他不仁不孝,连亲生父亲都不认了。”
他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扫了乔衡和乔浚两眼。
乔浚才缓过劲来,憋不住差点又跳出来,却被他哥哥抬手摁住了。
乔鹤行在郁沉言身边坐下了。
在场一时没有人再说话了,分成了两派,各踞一方。
而手术室上的灯还是亮着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乔鹤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手腕上的腕表,还是他父亲去年送他的
生日礼物。
他很难说清他对自己父亲乔礼的感情。
他小时候是崇拜他父亲的,觉得他高大威严,回到家却对他母亲温柔体贴,也总是把他举在肩上,每年都抽出时间带他们一起旅游。
可是等到他母亲过世,他和乔礼的关系就一落千丈,最差的时候他甚至不愿意去见乔礼一面。
可是如今乔礼躺在病床上了,生死未卜,却还为他的日后操心,要帮他铺好一条康庄大路。
他心里被恨意压抑住的感情,似乎又从四散的角落里冒了出来。
乔鹤行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他眼前一时闪过母亲葬礼时的样子,一时想起乔礼沉默的回应,一时又想起前阵子,他父亲还拉着他的手,说我如果没照顾好你,那我要怎么去见你妈妈。
“你父亲没那么容易走的,”郁沉言的声音淡淡地在他身边响起来,乔鹤行侧过头,郁沉言在医院的长椅上依旧身形挺拔,神色也不见疲惫,“虽然当着儿子的面说父亲坏话不太好,但成了精的老狐狸,怎么会有这么容易出事呢。”
郁沉言的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他和乔鹤行两个人听到。
乔鹤行本来以为郁沉言是安慰自己,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察觉出了另一层深意,心头微微一动。
他拿出手机,找了一张图片,递给郁沉言。
郁沉言看了一眼,嘴角轻勾,“孺子可教。”
乔鹤行心头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
他再扭头去看手术室上的灯,心里就没有那种焦虑感了,然而脸上还是未露分毫,依旧是一脸凝重。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
乔鹤行站起来,说他去走廊那边透透气,郁沉言点了点头,表示他会在这里守着。
乔鹤行走到走廊的尽头,拨打了郁辞的电话。
此时已经十二点多了,郁辞却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非常清晰。
“学长,怎么了?”
走廊尽头的灯光不甚明亮,而往窗子外看过去,却能看见附近的商城还是灯火通明。
这灯火倒映在乔鹤行的眼中。
“我今天可能会回来的很晚,”乔鹤行说出这句话,就感觉到郁辞的呼吸陡然加重了,他心头有点说不出的柔软,跟郁辞解释道,“我父亲突然病重,现在我和你爸爸都在医院里,所以不清楚什么时候回去。抱歉,害你等到了现在。”
“没事,我没有等很久,”郁辞慌忙说道,“你爸爸现在还好吗?”
乔鹤行挑了下眉,“还好,估计再过半个小时就脱离危险了。你不用担心,早点睡。”
他毕竟不方便多聊,哄了郁辞几句,让郁辞早点去睡觉,他就挂了电话。
他重新从灯光昏暗的走廊尽头,走到了明亮的手术室前。
他抬头的一刹那,发现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绿色。
手术结束了。
乔礼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