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 / 1)

心渊 几以 2182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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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酒杯只有一个,到现场时杜令泽握在手里。任明睿趴在他的左侧,酒瓶放在他的右手边,那么,杜令泽做了什么?在任明睿睡着之后,用他的酒杯喝了剩下的酒么?

孟然的神经绷在一起,一把愈烧愈烈的火在下面烤着,连手心都烫得要命。街道外景物飞驰,行道树在路灯下形成一排自上而下的黄昏线,直到前方的信号灯变成红色,孟然才踩住刹车,在停止线前拉出一声车胎的滑行。

被放躺在他车后座上的男人,差一点被急刹车甩掉下去。任明睿被晃得半梦半醒,在狭窄的空间里难受地滚动,耍酒疯地拿脚踹了一下车窗。

“下个路口到家,坚持一下。”

“谁……谁让你来的,我不要,见你。你,你,王八蛋,不是人……”

无意识的呓语伤人百倍,他听到心里,更多的却是愤怒。孟然把方向盘捏得吱吱响,和一个醉鬼吵起了架:“我不来,你很想被杜令泽带走么?”

他迷迷糊糊地看见好几个影子重叠,好像是孟然在停车,拉开车门,将他抱了起来。任明睿头靠在他颈间,熟悉的味道袭来,他反而更生气地骂道:“令泽比你,你这个,王八蛋……不知道,强,强多少倍。”

孟然能对着杜令泽坚不可摧,但那些病毒一般的话却在他心里疯长。当沉甸甸的人压在双臂上也感觉不到真实的存在,任明睿从抓不住的风筝,渐渐演变成了幻影。仿佛一切的梦即将醒来,此刻怀中的男人,又会再次成为遥远的风景。

他是否该放手这段不该出现的恋爱关系,让他脱离自己的桎梏。如果任明睿要离开,除了慌张和恐惧,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孟然听着他反反复复口齿不清地骂他,像失聪似的,还是耐心地帮任明睿脱掉鞋子外衣,轻手放在床上。

“你不想见我,其实只要一句话。或许你该早点说。”孟然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想要离开,身体又忍不住停在床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好像在做最后道别。

该早点发现他有多好看的。这样一个人儿,不要说杜令泽,男人女人,谁对他动心都不奇怪。孟然伸出孤独地指尖,慢慢勾画他的轮廓,心想自己对他来说,或许从来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好痒。”任明睿睁开眼看他,不再是方才那副嫌恶的模样,深情得令孟然无措。不知道他究竟喝到了什么程度,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傻傻,孟然缩手,手臂还没回到身边就被一股失控的蛮力拽住,丧失平衡地摔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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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如同被按了暂停键。孟然抬起身体,无尽的恐惧扼住心脏,只和他相视一瞬便再不敢面对这双眼睛。他爬了起来,像个被追捕的重犯,狼狈不堪地捡起扔在地上的外套和腰带,只想仓皇而逃。孟然除了逃跑大脑一片空白,穿着凌乱的衣服,把领带随便塞在口袋里,直到握住家门的把手才清醒了过来。

只要打开这扇门,他就可以逃走了,为什么要听见任明睿的呜咽。孟然的挣扎只有几秒钟,他几乎没多想地回到卧室,半跪在床边查看任明睿的状况。

“很痛么?”

“还好……”五六年没再犯胃病,任明睿以为自己的胃变皮实了,空腹喝一顿烈酒,让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几斤几两。疼痛总会令人清醒,他上下一扫孟然的模样,瞬即便明白了什么,忍着痛道:“你走吧,我没事。”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走。”孟然放下自己的东西把他裹进被子里,“吃晚饭了么?”

“没有。”

“什么也没吃就去喝酒了?”

“嗯。”

“……”

孟然气得喘粗气,这时想起一件事。“你把药放在哪?我好像从没看见过。”

“我从来,不备药。”

“你,常用药怎么能……没事,我去买。”孟然帮他把手机放在枕边,弯腰摸摸他的额头:“我很快回来,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

这就是他没办法狠下心,一直优柔寡断的原因。哪怕就一次,孟然不要将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不要在需要他的时候立即出现,不要委屈和忍耐,任明睿都不至于这般心如刀绞。

孟然匆匆地出了门,他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只心里烦闷,胃也像被一个搅拌机扭烂了一样。任明睿摇晃地支起身体,被酒精灌得使不上劲,一个没把握好滚到了地上。他跌跌撞撞地爬到厕所,撑着马桶边缘给自己催吐,把一瓶还没来得及消化的威士忌从胃里抽了出去。

吐干净酒的一瞬间,他感到了无比的畅快,身体也变得可操控多了。任明睿在地上小坐了一会儿,爬起来给自己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看脖子上新鲜的红斑,失神地回忆着鬼使神差的片刻激情。摸摸报废的衬衫,精神略感涣散,他扶着墙回屋去换了身衣服,坐在床边发呆,直到孟然回来。

“怎么坐起来,撑得住么。”

“我把酒吐了,舒服多了。”

“吐了好,不然伤肝。”他进门第一件事给任明睿裹上了一件厚衣服,再把窗户关紧。“今晚风大,有点冷。”

任明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轻轻把脑袋靠在他的身上。他歪着头向外张望放在餐桌上的外卖,问:“你买的?”

“嗯,买了份粥和汤。现在做饭太晚。来,能动么。”孟然想抱他走,又觉得动作过分亲密,不合适。他搀起任明睿到餐桌,抚他坐下,去给胃药冲水耐心地吹凉,先尝了温度才递给他。

褐色的冲剂上升腾着一缕缕白烟,任明睿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用勺子慢慢地喝,笑道:“你真会买。这个药,我回国之后靠它过了好几年呢。”

孟然一顿,把外卖打开放在他面前:“我还买了一些常备药。你吃饭吧。”他去轻车熟路找到一个空柜子,好像在嘱咐自己的身后事一般:“感冒发烧,胃药,止痛,伤口消毒,膏药,抗过敏,还有些止咳糖。这些药的保质期两年,不要乱用,一定看好说明,过期记得扔掉换新的。”

孟然做着这些家务事,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任明睿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低头看饭馆大同小异的白粥,余光里是他忙前忙后的身影。

酒吐光了,为什么胸口还是烧心的难受。

“你别忙了。”任明睿将勺子放下,郑重道:“过来,坐着。我有话说。”

孟然可以从他的样子中判断状况,手心一下子浸满了汗水。他站在不远处僵持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坐到了餐桌的对面。

任明睿攥紧手指,再也忍不了了。

“咱俩这样有意思么。”

孟然害怕听到猜想中的话,张张嘴,又什么也没敢回复。

“我觉得挺没意思。”任明睿搅着碗里的粥,极慢地抿了一口。“我最近,去了一趟岭沙街道派出所,昨天还灌了赵修竹和他朋友一顿酒。查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而孟然还是不说话,任明睿也料到他什么也不敢说。在又一阵沉寂过后,他发问道:“为什么用骗我的名字去做卧底。”

“……你知道了什么。”他终于开口了。

“你该问自己做过什么。”

“……”孟然咬咬牙,复杂的感情卷在一起,让他发抖。“明睿,我不会害你。”

“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因为你不止没害我,还为我做了很多事不是么。”

老实说,孟然没想到他会现在把事情摊开来讲,最害怕的事突然逼近眼前,令他顿时四周变得一片黑暗,根本不知该怎么办。

“还不说么。”

“……”

“二十多年了,孟然。我……唉。算了。”任明睿不知道该恨谁,他恨孟然,却更恨自己。逼孟然说,究竟想要个怎样的结果,他现在能做到不论听到什么都可以接受吗?

“吃饭吧。”任明睿分给他半碗粥,再没提半句,一种极度压抑的气氛下,他味同嚼蜡地塞着食物,而接下来呢?今晚,要留孟然住下吗?想要他的温暖,可任明睿怕自己越深陷沉沦,越会失去该有的理智。他没说要撵走孟然,也没说要他留下的话,两个人像往常一样坐在懒人沙发里依偎着百~万\小!说,却再不是当时的感觉。

任明睿改了一篇论文,身体状态不好,看电脑看得太阳穴痛。他放下笔记本,摘掉眼镜,靠在孟然怀里被按摩脑袋。将他圈在臂弯里的人正想问问任明睿要不要早点睡觉,他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是杜令泽。

“是我,在家呢。别担心,孟然跟我在一起。”他想起推了杜令泽一下,抱歉道:“我耍酒疯了,真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嗯,嗯,好。到家没有?嗯,早点休息。”

是该早点休息了,或许不留孟然住下比较好。任明睿从他怀里脱身,背对他说:“我洗个澡准备睡了,你早点回去吧。”

短暂的温暖很快从怀中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石。浴室里的流水声很快传来,像电视失去信号的噪音,吵得他心慌意乱。孟然以为自己还撑得住,可四面八方的压力几乎要他喘不过气时,他才在今天被人点醒,任明睿,有的是比他更好的选择。

任明睿站在水下迟迟不肯结束,从花洒流水中里寻找浴室外的声响,始终没听到关门的声音。孟然还没有离开,如果他听话想走,这时候也该走了。任明睿只能叹气,有些紧张地摸了摸自己被咬了一片红的脖子,想着出去后要怎么和孟然睡觉,又在身上擦了一遍沐浴露。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

任明睿从淋浴室的磨砂玻璃里看不到外面,只有一个人影。“我很快洗完,这就出去。”他低着头在水下冲身体,背后突然灌进一阵凉风。

(②此处内容请在微博看)

当孟然醒来,任明睿还在睡着。他悄悄拿起放在床头静音的手机,见短信和未接来电被队友们挤爆了,才注意到时间,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半。

大学的时候跑马拉松也没让他睡这么久,做/爱怎么会累成这样。孟然先道歉再报平安,翻看他们发来的短信,在看到没什么要紧的事后松了口气。他默默地敲手机,在聊天群里布置了一下工作,再请假到下午两点钟。等处理完事务,他再轻轻把手机放回床头桌上,一回头正对上某人的大眼睛。

孟然被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醒的?”

“早醒了。”任明睿没好气地说。

不知道该不该抱他,孟然没缘由的心虚,边观察他的反应,才敢慢慢将人圈进臂弯。“我……呃。”他试探地说:“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任明睿无比幽怨:“你活儿太烂了,老子屁股好他妈的疼。”

“……”

“对不起,我下次……”孟然停在这儿,可怜地望他:“我们……还有下次么?”

“怎么,觉得我在跟你打分手炮?”任明睿瞪他一眼,气得背过身,在等他从身后搂自己,可那木头迟迟都没反应。

他只好又转回来,想骂他几句,可一瞅见孟然落寞伤心的表情,心就软了。“我怎么会跟你打分手炮。”他埋到孟然怀里,很正经地说着打趣的话:“放心,你是爷的人了,爷会对你负责的。”

“真的?你不要戏弄我。”

“当然。”他喜欢孟然,喜欢到了哪怕生他的气,和他腻歪一晚也能被哄开心。任明睿知道自己没救了,折磨彼此的事,他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他捧起孟然的脸,给了他一个早安吻:“孟然,我受不了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孟然没敢说话,一颗心被悬了起来。

“我决定了。”任明睿正色道:“我再也不要偷偷查你了。”

“……明睿。”孟然心脏砰砰跳,终于不再惊慌害怕。他语无伦次地叫了几遍任明睿的名字,努力将人搂紧:“给我点时间,我保证,瞒着你的事,一定都会告诉你。可能这样说太自我,但确实是为了你好。相信我,合适的时间,我会把所有的事坦白。”

“好。我相信你。”任明睿终于能释怀地回应他的温柔,靠在孟然怀里,是和以往相同的感觉。“我可以等你,别让我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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