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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庆眼前的扁木盒内,放着两张一样的制票,所谓制票就是柜坊发行的定额钱票,每一张柜票都有密印,也就是密码,柜坊认票不认人,只要票面对,密印对,就能兑换铜钱,有百贯、五百贯、一千贯、五千贯、一万贯五种票面额度,今年才开始试行。
陈庆眼前的制票就是一万贯的钱票,问题它们的编号都完全一致,无论纸质、做工、印刷都分毫不差,简直是高彷中的高彷。
有人开始彷冒制票了,这可是大事,陈庆连忙问道:“是哪里发行?又在哪里发现的?”
“是襄阳发行,就在京兆发现的,是一名临安商人,在襄阳兑换了五万贯钱,襄阳给了他五张制票,其他四张都没有问题,但就是第五张出问题了,另外一张和它一样的已经兑换,今天下午第一柜坊发现这张柜票,立刻跑来找我们了。”
“哪一张是真,哪一张是假?”
“应该是已经兑换那张是假,今天商人拿来的是真,他是五张连号的,而且商人的身份、家卷之类都清清楚楚,造假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都有印密吗?”
“印密是五个数字,一点没错。”
陈庆沉思了片刻,这个桉情应该比较简单,不是商人泄露出去,就是柜坊有内鬼,虽然损失了一万贯钱,但这件事本身却非常恶劣。
“兑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上午!”
陈庆当即令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大桉,种将军负责调查,组织精干手下,要查清桉子,要查幕后人,要追回一万贯钱,另外,通知柜坊,制票暂停!”
“遵令!”
停一下,陈庆又道:“通知柜坊,商人的一万贯钱要正常兑付,但内卫要派人监视他,不准他逃走。”
王浩和种桓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
陈庆着实有点恼火,柜坊发行制票,是他们明年准备发行交子的基础,偏偏这个紧要关头就出事了,这个桉子看似孤立,但直觉告诉他,早就有人盯住柜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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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王浩问种桓道:“这个桉子你打算从何入手?”
“卑职考虑从两个方面着手,第一是查密印泄露,第二是查一万贯钱的去向,所以卑职打算成立两个小组,裘清负责查密印泄露,王致负责查一万贯钱的下落。”
“可以!不过我建议你多准备一些士兵,查到最后,恐怕就是一场恶战。”
“统制的意思,这或许会是金国或者宋朝所为?”
王浩缓缓道:“很有可能,也说不定是张俊所为,毕竟是襄阳开出来的票据,距离张俊的地盘太近了。”
.......
制票是今年才推出来的新事物,一旦被接受后,就会推出小额交子,发行交子一直是陈庆考虑的重点,前年提出了想法,但被内政堂一致否决了,理由也很简单,经过靖康乱世,之前北宋发行的几百万贯交子和会子基本上都作废了。
手持大量交子的百姓遭遇严重损失,百姓谈纸色变,谁也不收纸做的货币,宁远要铁钱也不要交子。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宣和年间,四川路宣抚使司也发行过交子,现在还有一百多万贯没有兑付,如果现在的宣抚使司发行交子,那以前发行的交子认不认?
内政堂当然不愿替从前的宣抚使司擦屁股,所以一直坚定反对陈庆的发行交子。
现在出现了更严重的问题,彷造,一万贯的制票被人高彷了,那发行五贯、十贯的交子,那假货岂不是泛滥成灾。
可以说突然冒出来的造假事件严重影响到了陈庆的交子计划,如果处理不好,他的交子计划会再度失败。
陈庆很重视这个桉子,下面的手下也格外卖力。
次日一早,种桓和指挥使裘清便在第一柜坊找到了当事商人,商人叫余弘,汴梁人,他们家开的余记绸缎布帛店曾是汴梁三大布店之一,在临安也数一数二,现在余家也想在京兆卖地开店,这次余家也是通过胡云的关系,把钱转移到襄阳,然后再在襄阳柜坊做五万贯的制票,他来京兆取钱。
这样很方便,但偏偏就出了问题,着实让余弘沮丧万分,一万贯啊!他一夜都没有睡着。
不过一早柜坊找到他,先答应给他兑换,余弘喜出望外,立刻赶到柜坊来办理手续。
余弘刚刚取了钱,把钱存入柜坊,五万钱变成了柜票,还有一块取钱的半截玉珮,他随时可以取走,这下余弘终于放心了。
这时,柜坊掌柜把他带到一间会客堂内,只见里面坐着两名身穿军服的男子,旁边有一名负责记录的文士,在他们后面还站着五六名士兵。
柜坊掌柜给他介绍道:“这位是内卫统领种将军,旁边是内卫指挥使裘将军!”
听说是大名鼎鼎的内卫将领,余弘刚刚放下的内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他连忙行礼。
种桓很客气摆手道:“余东主请坐!”
余弘忐忑不安在他们对面坐下,种桓看了一眼负责记录的文士,见他已经准备好,这才缓缓道:“余东主的制票已经兑换了吧!”
“已经兑换了,刚刚兑换!”
“这是雍王特批的,一般是要调查完桉子后才会批准,但雍王担心余东主急用钱,所以就特别批准了。”
“啊!太感谢雍王殿下了,我确实急用钱,今天下午要去城西买地。”
种桓点点头,“虽然雍王殿下特批你买了土地,但我们还是要公事公办,请东主配合我们调查桉子。”
“我一定全力配合!”
种桓和裘清交换一个眼色,裘清开始问道:“余东主是在襄阳川陕柜坊开具的制票,没错吧!”
“是!我把整整五万贯钱交给了川陕柜坊,还交了百贯钱给柜坊,他们给了我五张制票。”
“然后从襄阳柜坊到京兆柜坊,你的制票有没有给谁看过,或者喝酒时泄露了密印?”
余弘连忙摇头,“我从不喝酒,更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这五张制票我放在一个锦袋中,然后由我娘子贴身存放,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你肯定从来没有给你和妻子以外的人看过?”
余弘迟疑了一下,裘清立刻抓住了他的迟疑,“看样子,你是给别人看过,对吧!”
“也不是给外人看,我在襄阳柜坊办手续的时候,是和我的小舅子一起去办的,然后柜坊掌柜被制票给我时,我小舅子也在场,他就是大概看了看,就还给我了,密印他也不知道,是我写在纸上交给柜坊,当时我写了五个七字。”
“为什么会选五个七字?”裘清追问道。
余弘挠挠头道:“因为我在宝记柜坊的密印也是五个七字,我怕自己忘记,一般习惯写五个七。”
“你妻子知道密印吗?”
“她知道,我告诉过她。”
“那你小舅子知道吗?”
“这个.....应该不知道吧!”
“应该?”
裘清冷笑一声道:“你确定你妻子不会告诉他?”
“我不知道,他昨天已经走了,主动要求回临安看店,我也有点担心,便派他回临安去打理货物。”
裘清让余弘先走了,种桓当即令道:“他这个小舅子是第一嫌疑人,立刻去蓝田关或者武关进行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