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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身后,传来阿缺熟悉的声音。只是,相比较平日里的中气十足,此时显得异常虚弱、干涩。
“妹的,原来是你!”
卓君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方面是为刚才片刻间突然遭受的危险紧张,更多的还是为阿缺。
之前虽然有种种迹象表明,阿缺已经成功逃上了这座双连山,而且还有余力利用仙寿镇的独门觅药布些简单的疑阵,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没有亲眼见到本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踏实。
毕竟,距离他留下“兵冢”暗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整整一个白天。
此时再次听到他那标志性的简洁话语,卓君生平第一次有种还算顺耳的感觉,但当他回过头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时,立马呆住了。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破破烂烂,比乞丐还不如,在风雨泥尘的洗礼下,已经完全变成了泥色,在这种泥色中,含有大片大片已经发硬的血渍血块,有敌人的血,更多还是他自己的。
左脚踩着一双已经完全瞧不出颜色来的运动鞋,右脚穿的,是一双破破烂烂的及膝雨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
原来飘逸的中长发,杂乱如鸟窝,湿哒哒,脏兮兮的,裹缠着很多青色草籽,以及压碎了的花瓣。那张帅气无敌的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眶肿得老高,如果不是冷厉如剑的气质还在,卓君真怀疑这是从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野人。
阿缺右手紧紧横握在身前的,正是那个他整天擦来擦去,似乎总也擦不干净的古董口琴。
而那种令卓君感到毛骨悚然头皮发炸的感觉的来源,正是这管黑白相间造型奇特的口琴。
尽管从没有见阿缺用过,但卓君却非常肯定,如果要在天下所有冷兵器中做个排名的话,单论危险程度和杀伤力,阿缺的这管黑白口琴,绝对可以名列前五!
然而此时,这件他一向珍若生命的终极武器,却被赤裸裸地直接握在手里,说明他已经被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这管口琴,已经成为了他此时最后的依仗!
卓君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能把“兵冢”当代最杰出传人、当世五大“将”级机械师之一、浑身兵器的他逼到这种地步,可见仙寿镇那帮老王八蛋下了多狠的毒手,用了多少的阴招!
布局暗算,以七敌一,百里追杀,军队围猎……
这他妈得有多大的仇!
卓君正恨恨想着,那边阿缺,眼见卓君已到,心神不由一松,腾地一下,直挺挺便倒了下去。
“妹的……不带你这样玩!”
卓君暗骂了一声,冲过去扶住他,然后皱了皱眉,夹起他就朝后山跑去。因为他突然感觉到,山脚下那四个身手恐怖的家伙,已经越来越近了。
幸亏卓君上山之前,曾询问过这双连山的地形,知道不远处就有一个可以避雨的隐秘山洞,夹着阿缺,展开身形,不一会儿,就在一片幽深的天然灌木林之后,寻到了这处洞穴。
洞穴入口很小,里边倒是很宽敞,有寻常两件房舍大小,地上还有矮凳、灶台等简单的生活用具,看来那位采竹客老兄是个实诚人,他说的没错,三个洞穴中,这个是最适合避雨暂居的。
寻了些干草,在地上铺匀,将阿缺平躺着放在干草上。
直到这个时候,卓君才留意到,阿缺的身上,还系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皱着眉头取了过来,打开一开,发现里边有一个造型非常浮夸的碗状物,这个奇怪的碗,上面配有金盖,下面镶有托座,不过都是与碗连为一体的。
金盖和托座,都带着一种浮夸神秘的气息,金盖之上,镂刻有大乘佛教的祥物莲瓣,缠枝花草和八宝纹,盖口边缘,还嵌有大颗大颗的绿松石和蓝钻,托座上的每面,都有一个金刚人首,其余部分,通体镂雕卷叶纹图案……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这个碗体,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很有几分贵重金属和古董气息,但卓君一眼看见,就分辨出来,这是用一整块人的头盖骨打磨而成的。
“难道弄成这样,就是为了这个恶心的破碗?”
卓君嫌恶地将这怪碗丢到一边,然后便俯下身,认真替阿缺检查伤势。
前胸结结实实中了一拳,断了四根肋骨,一路奔跑、搏斗,短茬摩擦之下,造成轻微的内部出血,但所幸没有摩擦伤害到重点脏腑。
左腿五处要穴被封打,因为一路逃命,强行运转,整个左腿肿胀发紫,腥臭扑鼻,按照卓君判断,这条腿十二个小时之内再不彻底进行医治,就可以直接截肢了。
后背上,印有一个边缘微微焦糊发黑的至阳掌力,应该就是拜仙寿镇闻名天下的“六阳童子功”所赐,这处掌伤相当严重,那种至刚至阳的烧灼之力,对体内气血经络伤害极大,而且极其痛苦,不知道阿缺是怎么咬牙撑过来的。
最严重的,还是他身上中的毒。
卓君这次来燕京,就是想向阿缺借他的防毒宝贝“蟾珠”一用,回中州帮方珂吸取清除她体内郁积的毒素,但此时,这枚莹白色的“蟾珠”俨然已经变成了紫黑色,却也仅仅能护住阿缺的五脏六腑不受毒害,可见这毒性之烈!
更不用说,周身其他七七八八的大小外伤,简直从内到外都没有一处是完好无损的!
这种伤势,也幸亏是“兵冢”出来的阿缺,换做任何一个人,包括卓君在内,这个时候早就挂掉了!
冲天怒火,从卓君的心底升起,拳头捏得嘎嘣嘎嘣响,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动怒了,但这个时候,体内的怒火却是熊熊窜上,让他整个人潜藏的暴戾之气,冲破平日里平和内息的压抑,如同挣脱了缰绳的野马,再也难受束缚控制。
原本,他是想替阿缺检查一下伤势,做个简单的应急处理,休息片刻后便带着他寻机离开的。
但这个时候,他突然不想走了!
他要会一会那四个纠缠了阿缺一天一夜,直直追杀一百多里还不肯罢手的仙寿镇高手!
他要为阿缺先讨点利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