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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四节源起之处

那是尸体的腐臭……

放眼望去，血瞳立时看到了一副地狱般的场面。

只见曾经熟悉的下水道中，到处都是漂浮的尸身。他们横七竖八的倒在水道中间，已经被污染的水源泡的发白。更有不少已开始腐烂了。大量的老鼠在他们的身上穿梭……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老鼠的眼睛都散发着红光，显然是变异生物。

怎么会这样……

血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只觉得胸口发闷。就好像吃了个苍蝇一般恶心。一股无名业火在他的胸口升起，不知不觉他已握紧了拳头。

他不是没有见过尸体，比这更惨烈的战场也曾目睹。可这里不同，这里是他的过去的家，是他成长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根钢筋，每一个人都是他熟悉的。虽然这里并非天堂，但在血瞳的心中却是有着无比重要的意义。

那是末世中唯一的温暖所在。他过去的寄托。

空气中的腐臭越来越重了，血瞳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他不需要去观察尸骸就能知道这些尸体都是被射杀的。显然在他回来之前，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这些尸体中很多都是他认识的，就好像水道边的那具男尸，血瞳记得他是避难所一个武器铺的老板，血瞳当初的第一把猎刀就是从他那里用半袋矿石换的。还有他身边的半截女尸，是避难所中最有名的流莺。却抚养了足足六个孩子。据说她最喜欢和别人夸耀她的孩子有多么聪明，多么能干。却不知道那六个孩子中有两个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残酷的末世也有温情，只是不管这温情有多么难得，他们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了。

水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空间显得极为清脆。血瞳顺着墙角慢慢的走着。手指在墙壁上滑过，这冰冷的墙壁上有很多刻痕，大多是避难所的孩子们刻下的，其中也有血瞳的一份。在某个不起眼的墙角上刻着个x字样，那是血瞳曾经保留的秘密储藏点，下面的砖石是空心的，里面有血瞳藏起来的武器。几根磨尖的钢筋，陷阱工具，以及几支难得的弩箭。

血瞳在秘密储藏点停了下来，蹲下身用手掏了几下。就从砖石后的小洞中拿出了这些小玩意。因为过了很久的关系这些工具已经腐蚀了。但仍然能看出他当时使用的痕迹。尤其是那几支弩箭，箭头上还残留着变异兽干涸的血渍。

这都是血瞳的记忆……望着这些小工具，血瞳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但他只停留一会就双手一搓，将所有小工具都销毁的无影无踪。

再然后，血瞳就顺着熟悉的小路又来到了自己的小屋前。这是下水道中难得的庇护所。当初血瞳还是花费大价钱才弄来的。在这里，他和丽儿留下了最深的记忆。那是末世中唯一给他温暖的地方。在这间小屋里血瞳第一次和丽儿缠绵，从男孩变成了男人。也是在这里，黑熊的手下暴躁的带走了丽儿，最终引发了血瞳的复仇与后来的出走。

这是血瞳的，也是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所在。

推开木门，血瞳看到小屋中已经改变了陈设。显然在他走之后换了新的主人。小屋中一片狼藉，简陋的家具粉碎一地，到处都是枪弹留下的弹孔。而在这些垃圾中间，一个身材还算强壮的男子倒在血泊中。尸体已经腐烂了。

血瞳不认识这个家伙，估计是在他走之后新来的。不过看他能占据这个小屋肯定也是一个有点能力的人。只可惜他的能力没能救了他的命。和聚集点的其他人一样难逃毒手。只是从他头冲的方向和倒下的姿势来看，他在临死前进行了一番挣扎。

就在这时血瞳的眼睛一亮。在这个男子的手指旁边捡起了一块陶瓷。

这块陶瓷很小，看上去毫不起眼。但血瞳却知道它并不普通。因为这玩意赫然是一块陶瓷装甲的碎片。这种东西只有标准的战斗服才会配备。他当初成为高级猎人的时候也穿过这样的战斗服。

能穿这样战斗服的人绝对不是弱者。最起码也要有高级猎人的身份。难道它的主人就是参与屠杀的成员之一？

血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与冰冷。接着他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小屋。

下水道很大，这是一个遍及数十平方公里的广阔地下网络。在核毁灭之前是城市排水系统的一部分。血瞳知道哪怕在他离开这里之前，27号避难所的下水网络也没有完全开发。其中很多地带更有变异兽盘踞。真正能供人们使用的仅仅是一小部分而已。

但他对探索其他区域并无兴趣。他要去的地方早有目标。

那是27号避难所最危险的区域之一。一个深层废水处理工厂。那里的核污染比一般地方要高出五倍以上。在过去属于人迹罕至的禁地。但血瞳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为了捡垃圾而进入到那里……那一次，就改变了他的一生。直到现在血瞳还清晰的记得，当时在那块单元旁边还有一具恐怖的骷髅。只是当时自己被强化细胞入侵而昏迷，却不知道那具骷髅到底如何了。

现在想来，那具骷髅，有可能就是殖装的主人。

寂静的下水道中，血瞳似慢实快的行走着，只一会就走过了漫长的区域。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尸骸，都是避难所的民。但入侵者的尸骸却一具都没发现。很显然被对方带走了。

这说明入侵者是一群有纪律的队伍，和普遍意义的匪徒截然不同。在血瞳的认知中，只有一些城市的军队才有这样的素质。只是他想不到为什么会有军队攻击这里。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血瞳的心中已经给这些入侵者判处了死刑。而对于死人，任何理由都是毫无意义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十五分钟后，血瞳终于来到一个向下的粗大管道前，大量的废水流入管道，发出隆隆的响声。这里的气味极度恶劣，空气中更弥漫着高污染的分子。血瞳知道这里就是避难所的尽头了。再往前就是废水处理工厂。在过去没有人会来这里，但血瞳却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找到了一条路。可以勉强通过这条废水处理管道。

那是一条通风管道，只能容一个孩子爬过。不过血瞳此刻却不用再走那条路了。他只是微一闪身就从废水处理管道钻了进去。强大的力场顿时将废水排斥一边。连一丝一毫都没沾上。

血瞳高速飞行着，只一会就穿过了这条蜿蜒的废水处理管道。刚一冲出洞口，他就觉得眼前一开，一个巨大的工厂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辽阔的空间，占地大概有数千平方米的样子。其中古老的废水处理机械已经停止运转。废水只能通过另一些管道排泄出去。这里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过滤池，生锈的钢铁管道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绿色的雾气，隐隐传来酸涩的味道。

这里的雾气有毒，血瞳当初还是通过爬行才勉强躲开了它的危害。但此时他却不用顾及这些，一路上闪过密密麻麻如钢铁丛林的管道，按照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当时发现殖装单元的所在。绕过一个巨大的储水塔。他突然愣住了……

因为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又让血瞳隐隐觉得理所当然的身影。

绷带商人。

此刻绷带商人就站在血瞳当时发现单元的位置，他的背影很单薄，给血瞳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说不出的凄凉与孤独。在他脚下赫然就是那具可怕的骷髅。

他背对着血瞳，口中似乎呢喃着什么。说起来也奇怪，哪怕以血瞳如今的思感也无法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他似乎在嘲讽……

血瞳降落在绷带商人的背后。一下惊醒了他。他这才转过身，淡淡的看了血瞳一眼。这时候血瞳才发现，他的目光中毫无意外之色，就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回到这里一样。

“你来了……”

绷带商人轻声说道，语气说不出的飘忽。就好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你比我想象的要快，我以为你最少还要两年才会想到这里。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回来了。很意外是吗？在这里看到我。”

“本来应该意外。”血瞳回答。慢慢走了过去，直到那具骷髅旁边才停下了脚步。看着这具外形恐怖的骷髅，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但我看到它之后，又突然不觉得意外了。记得吗？当初在金色天堂星域的软云星球。你告诉我你有无数个分身。当时我并没有太过在意。但现在想想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就算有再多分身也应该有个本体。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我提到过……”

“这能说明什么？”绷带商人笑了笑，轻声问道。

“这当然不能说明什么。”血瞳回答。先是看了绷带商人一眼，然后将目光落到了脚下的那具骷髅之上。“但当我看到它之后，我就突然涌起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你不是不告诉我，而是你真的没有本体。你的本体已经死了。又或者说……这具骷髅，才是你的本体。”

“你说对吗？我亲爱的调试者，或者……克罗迪尔的传奇……”

“雷亚大人？”